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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殿阁的那一刻,参考人的名讳就会出现在接引人手中的名册上。京城里早些时候便流传了许多消息,名字被记下被视作与仙考签订了契约,开考前也会反复确认是否退出,如贾宝玉这般尘埃落定后再想要拒绝,总要付出点代价。
至于冯紫英提到的殃及全家,冯紫英之父是左卫大将军,天子近臣,定然知道些什么。其实,光听左江蓠提到过皇帝把几个年幼的皇子皇女都送来参考,也不难猜到皇家的态度。
贾宝玉可以一走了之,荣国府的其他人还要在俗世过日子。
“算了,二表兄好生再想想吧,总有想明白的时候。”林惜昭转身拉过黛玉,“我们的车来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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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一回的仙考,热闹不亚于春闱科举。未至黄昏,京城里便有许多跑腿报信的四处打听叩门,但得入仙门的终究还是凤毛菱角,大多数人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家去。
紧跟着有消息的几家,没有哪个不是欢声笑语,张罗着放鞭炮庆祝的。
最为震动的是九皇子竟入了云霄宗,这样一来,尽管其他儿女均被擢落,皇帝仍旧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九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宫人,身份微贱,儿子还没成人便撒手人寰,这次托了儿子的福,立即被追封为了贵妃,只是九泉之下的她估计早入了轮回,如此种种不过是面子上的装点。
皇帝又称入选之人均为儿子同窗,今后在上界彼此要守望相助,特地给每日赐下礼品若干。
林惜昭和黛玉坐在荣庆堂的紫檀交椅上,贾母热心地与一个蟒袍鱼服的中年人寒暄。
此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戴权,他一甩浮尘,态度恭敬,跟从前来荣国府宣旨简直两模两样。
“咋家在这里恭贺荣国公夫人,贵府真是人杰地灵,足足出了十多位仙人。”
戴权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知是不是受过往的印象影响,林惜昭总觉得皮笑肉不笑,憋着什么坏主意。
“宫中这几日繁忙,未免有所怠慢,也请府上把省亲别墅收拾出来,供娘娘暂住三日。想来娘娘思家心切,更住得惯娘家一些。”
贾元春不顾阻拦离宫参加仙考,狠狠打了皇帝的龙脸,若是没被选上,定会被秋后算账。可她已被天琴宫点为弟子,不但不会被治罪,皇家还会把她拿出来与九皇子一起做面子工程。
林惜昭琢磨,京城乃至天下很快就会传遍,皇帝是蒙上苍庇佑之君,不然他的儿子和枕边人为何都会有仙缘。
从前全府毕恭毕敬伺候着的戴权变得如此好说话,贾母也不见倨傲,仍向从前一样招待,让鸳鸯捧了江南新出的新茶,请戴权上座说话。
戴权却不敢应,阴私事干多了,便极为笃信鬼神之说,满堂坐着的大半都是未来的上界之人。凡人他不怕,但他怕这些神仙,随意施个术法断了他的气运都没处哭。他每每回忆起今晨拼命地阻拦贾元春的自己,都想往脸上扇一巴掌,那么认真干什么,象征性挡一挡也就算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功。
戴权坚持坐下首的矮凳,贾母也不好勉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戴权起身告辞:“圣上特赐府上诸位各贡缎三十匹,琉璃宝器十件,黄金百两,还有钦天监法器五件,还望荣国公夫人笑纳。咋家还要去别家送赏赐,不便多呆,请荣国公夫人留步。”
戴权走后,贾母脸上堆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袭人急冲冲地进了门,语气焦急:“老太太,二爷那儿出事了!正拿了瓷片要割腕,求老太太去一趟劝劝吧!”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
不知是哭贾宝玉,还是叹息自个儿的命数。
她是没有指望了,已经做了宝玉的人,可宝玉就要去上界,还是去当和尚,她便是个残花败柳,往后都难了。
袭人话音未落,贾宝玉房里的麝月冲进屋,一头跪下:“大事不好!求老太太去救命!老爷叫人拿着戒尺进了绛云轩,就要打二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