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媛媛瞪着源源不断搬上来的箱笼,眼神发直,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些……难道都是一个人的?我可算见识到下界的大户人家是什么样了。真是可怕如斯......”
樟木箱内,衣裙成垒堆放,精巧的钗环配饰装满了十多个匣子,无一不是出自京中或扬州最负盛名的银楼绣坊,甚至还着意选了精巧而不累赘的样式。
冯媛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法袍,手指忍不住绞动衣角,面上赧然,这件衣服已经穿了两个月,全靠上面刺绣的清洁阵法才能撑到如今。
千年都难得一见这场面,云舟上大半的人都跑出来看排排码放的箱笼。
这哪里是入门,分明是在搬家,还是一应俱全的那种。
说好的修行就是苦其体肤,磨其心志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九皇子,皇家之人出行肯定是咱们常人比不了的。”有人语气里难掩兴奋,传言仙考后九皇子一跃为诸皇子中的第一人,颇得殊遇,有这般排场也在情理之中。
“那些全是女儿家的衣裙,九皇子会穿?依我看分明是哪家大户的女儿,我记得见过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还有……”有人虽不至于一头雾水,仍对箱子的主人猜测纷纷。
箱笼均已查验过,没什么不能带的东西,负责清点行囊的弟子轻轻松松放了行。
崔朝阳惊讶他们什么时候这般宽以待人:“就这样放行?云舟上装得下?”
他可记得自己当初的待遇,他最爱的那套青花瓷器还有绒毯若干就那样被扔掉了。
那弟子拱手,道:“崔师叔,这些箱子本是主人用乾坤袋装着,只是暂时拿出来清点,并不占用客舱的地界。”
“师兄,可是清点好了?”娇俏的女声传来,却吐词干脆,听着很清爽。
粉衫少女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冲他们扬了扬眉,露出灿烂的笑容,左手拿着的俨然是个乾坤袋。
冯媛媛径直向着林惜昭的方向探头望去,她总算知道带了这么多行李的奇人是谁了。
她推了一把发愣的崔朝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姑娘可是最早登顶的,听说按辈分是那个谁……朱俊清的师叔,你们老君山真是一脉相承。”
“把你的爪子收回去。”崔朝阳拨开冯媛媛的手,眼眸幽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林姑娘并没有带什么不妥的东西。”
另一边,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林惜昭展颜一笑,念咒将一应箱笼收入乾坤袋。
这袋子是前天司妖衙门的于副使给的,她和黛玉一人一个,光看于副使那副牙疼的表情,不难猜到是谁送的。
一个大男人可真是别扭,教了七八年的学生要走也不肯来亲自相送。不过说的也是,徐先生生平最望成仙,好不容易仙考在他眼皮子下重开,他却因为超龄而抱憾终生,不想见到“幸运”学生不断提醒自己的悲惨遭遇的纠结心态也不难理解。
“咳咳——”
身后传来两声清咳,林惜昭转头对上了一张硕大的脸正瞅着她的乾坤袋看,她反射似的一拳挥上,后退几步,便看见黄衣青年捂着胸口,眉头皱成一团,低声呼痛。
“吾不过想一窥究竟,你……犯得着如此?”崔朝阳颤颤巍巍道。
一旁的冯媛媛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你会装是吧?又想骗小姑娘。
“这位师兄,对不住,你无事吧?我只是轻轻一推,我力气可小了,连家里的丫鬟都推不倒呢,真不是故意的。”
林惜昭眼眶微红,捂脸盯着崔朝阳的模样弱小无辜,俨然一朵可怜的小白花。
要不是崔朝阳见过她在问心境里对付画皮鬼一剑比一剑狠,还真要被她骗了。
冯媛媛哑然失笑,乐得看崔朝阳吃瘪,论起装模作样演戏这一套,崔朝阳终于遇见了敌手。
崔朝阳指着正帮忙往乾坤袋里装东西的弟子:“小姑娘,你唤他师兄,我比他高一辈,那你应该叫我师叔。都说尊老爱幼,你是否应当关爱关爱我这个老人家?”
“好像……有些道理。”
不等笑意弥漫到崔朝阳唇角,林惜昭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为什么要唤师兄你为师叔呢?”
“你叫他师兄,也叫我师兄!”崔朝阳指了指自己,眼神不解。
这不错辈了吗?
“我既未入门,又尚未拜师,自然不知该如何称呼诸位。所以男的一律都是师兄,厉害如旁边这位漂亮小姐姐一律都叫师姐,这样最稳妥。若是真按照师兄说的来,要是我真做您的师侄,那还好说。要是我与你同辈了,或者拜了辈分更高的师傅,师兄反而要唤我师叔,那该多尴尬。您肯定会愧疚于心,久而久之,或成心魔,不利于修行。我这是在为诸位考虑。”
“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崔朝阳沉默了须臾,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林惜昭拱手:“多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