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白衣耀眼。她估摸着大概咽喉的位置，一簪刺了下去，软绵绵的一团。祝妤大惊，她伸手摸过去，原来父亲白衣下盖着的是一团乱草，父亲走了。
白衣上一痕红脂。
她捏着簪子，跑到厨房去找母亲，她娘很是镇定，像是早已知道一般，淡淡道：“知道了。”
祝妤到此时方知，原来母亲和她同是弃子。
娘抱着她，厨房里点着微微的火，娘搂着她，黑色的眉眼温柔坚毅，豆大灯光一点微黄的光，娘的脸只能看出难明的轮廓，却比神庙里的菩萨更值得信赖。
“都会过去的。”她娘说。
晚上，门动了，祝妤听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有飒飒的剑声。
她闭上眼，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令人厌倦又要活下去的一天。
几天之后，祝妤的娘不见了。
祝妤冷静地踩着歪脖子树，爬过墙，到邻居家抓了一只鸡。
她记得她娘是如何生火的，只是她还没杀过鸡，但是没关系，她可以现在学。
祝妤眸色微冷，她扼住鸡的咽喉，像来的时候那般翻过了那道院墙。
拔毛，放血，剖尸。
祝妤一项项地操作着，她从来没有认真学过这些，但是这种嗜血的因子在她的血液冷酷地微笑着，它们苏醒了。
祝妤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头兽，一头冷血的，嗜血的，漠然的兽。
她开锅，烧水。
胸前的麻花辫蜷在胸前，吐信嘶嘶。
如豆微光下，小女孩踩着凳子，扶着灶台，眼神却冷漠地像一个刽子手，拿着锅铲的姿势屠夫一般。
她面黄肌瘦，但不要紧，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角飞扬，睫毛长长。这遗传自她的父亲，两个人同样的眼廓修长，眼珠晶莹。
她还有温婉的眉与唇，这承袭自她的母亲，她还有侧影弧度如海鸥展翅的鼻子。
小女孩将鸡放下锅，熬煮毒药一般，咕嘟咕嘟。
她的父亲也有好的时候，他不喝醉时会教她礼义廉耻，教她做个淑女。
偷盗，便是父亲所不齿的。
父亲说过，饿死不食嗟来之食，渴死不饮盗泉之水。
父亲从不教她用剑。
她知道原因。
就如父亲为何教她做个淑女。
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父亲说过，世界是男人的天下，女孩子嫁个好人就可以了，好的夫君，会管吃管穿，她只要贤淑能生就行。
饥饿的祝妤疯狂幻想着英俊潇洒的未来夫君为她洗手作羹汤，鸡汤咕噜噜，一股子尸体的腥臭，她的肚子还是很给面子的骨碌碌的叫。她幻想着未来夫君是位胖嘟嘟白滚滚的王孙公子，不，她太脏了，她配不起。她又幻想夫君是位清秀文弱的白面书生，就像隔壁家二妞的哥哥——他总是那么努力，念着她听不懂的词句，不，她太恶毒了，他不会喜欢她的。祝妤悻悻地望了望黑色的天幕，星子闪烁，若有所思。
她忽然福至心来，她在心里想，她要一个可以和她分享秘密的人，哪怕他知道她又脏又毒，他也不要讨厌她，如果可以，喜欢她一点。
祝妤想了想，她想到自己的样貌，虽然二妞总说她难看，像只猴子一样，但是她觉得自己是好看的。
那么她的夫君也不可以难看。
祝妤又想了想，所有男人之中，最好看的还是她的父亲，那就像她父亲一样帅，不，比她父亲再帅一点，但是不要像她父亲一样窝囊。
可是不窝囊的男人……祝妤想到隔壁郑婶被自家官人打得杀猪一样的惨叫，打了个寒颤。
那就温柔一点吧。祝妤嗅着鸡汤香，一边嗅着一边想，最好傻一点，只对她一个人傻，傻到最后一口饭留给她吃，最后一件衣留给她穿。
星子光色摇曳，无声烁烁。
祝妤找了根筷子，戳了下鸡肉，熟了。她学着娘的样子，想要将锅里的鸡捞起。但是很不成功，于是她就坐在锅旁边，灭了火，夹了一点吹着慢慢吃。
她想着她那个盖世英雄会在某一天骑着白马穿着锦衣来解救她，突然燃起了一点希望。但是想到今晚饥饿的她却是被罪恶的她自己拯救的，她又悲从心来。
如果那个盖世英雄敢嫌弃她，她就杀了他。
像杀鸡一样剥皮拆骨杀了他，然后吞了他的心，和他合二为一，让他永远离不开她。
祝妤阴恻恻地想。
鸡凉了许多，她用筷子撕下一条腿，慢慢地吃着，他既然没有在这样的夜晚帮助那个弱小而无助的她，就不要在以后的某一天指责活下来的她为何如此狠毒，如此不知廉耻。
祝妤笑了。
她就这样满足至极地吃完了一整只偷来的鸡，她的父亲在夜里回了家，面对着这偷盗所来的鸡，抄起扫帚狠狠打了祝妤一顿，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