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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星踌躇道:“到底怎么了?”
言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他只是念叨着:“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天星听不懂他说什么,他只能感受到这事情很糟糕,他只好紧紧抱着言舟,说:“没事的,我们在呢。”
言舟开始哭,哭得很用力。
谢天星只好拿出手帕给他擦。
言舟又重复了一遍:“一切都完了。”
谢天星暗恨自己本事浅薄,竟不能看出端倪。只能在这里徒劳安慰。他求助似的看向祝妤,祝妤冲他摇摇头。她拿出一把钥匙,将笼子里的燕明雪放了出来。
言舟依然在重复着:“一切都完了。”
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原本一张清秀的男孩脸染上的尽是颓唐。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他老了。
谢天星是真的开始害怕起来,人面容老去并没有特别可怕,但心老了,却是极为可怕的。他温声唤着言舟:“言舟,言三郎。”
坐在地上的叶紫衣突然站了起来,她用指尖拭去眼尾的泪珠,又温柔又缱绻的,留恋似的最后在她哥哥死去的,枯瘦的脸上停留了下。她站起身,珍而重之地将她哥哥放在了地上。她又替他整理了衣领。才走到桌案前,狠狠摇动某个铃铛。
有人进来,将燕明雪押了起来,祝妤忙跟了上去。谢天星眉毛跳了下,却见祝妤回头示意他没事,让他放心。叶紫衣缓缓走出书房,谢天星望着她往门口走去,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动。言舟却反过神般,道:“跟上去。”
他们随着叶紫衣走出书房,穿过大堂,来到了院子里,院子里许多许多人。叶紫衣平静的脸光洁如雪,她的声音也是冰雪般冷冽:“各位,今夜,我的哥哥死了,自饮毒酒而死。我们传承了三百年的北凉王族,如今,只剩了我一个人。”
下面的将士一片沉默,并不应声。半晌,有个将领开口道:“你说你哥哥自杀而死,有谁作证?我们怎么能知道你哥哥不是你杀死的?”
叶紫衣平静道:“有凉王妃作证。”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侍卫将燕明雪押了上来,下面的人哗然大噪。叶紫衣道:“是凉王妃回来了。我哥哥早有轻生之念,如今见到妻子,已经了了在人间的最后一桩心愿。故此,自饮毒酒而死。”
叶紫衣转过身,命侍卫放了燕明雪,望着燕明雪温声道:“嫂嫂,好久不见,乍然重逢,未尽地主之谊,却令你平白受了些牢狱之苦。实在抱歉。但现在还需嫂嫂为我作证。”
燕明雪的眼珠转了又转,方才开口道:“紫衣,你知道,我一直没有怨恨过你。”
她转身大声道:“是叶柯自寻死路罢了,与紫衣无关。”
“谁又能断定不是你们两个女人合谋?害死了凉王?何况凉王妃已失踪多年,如何能断定你说的这个女人就是凉王妃?”有人质疑道。
叶紫衣突然笑了起来:“除了她,还有谁从密道走入那间书房?还有谁,会让我哥哥决心去死?你们尽管质疑,但我却要说了,这里许多人当年可都是和嫂嫂打过照面的,也和嫂嫂一起杀了我的十三个哥哥。如今才过了十年,却不认得一起并肩过的战友了。真是令人寒心啊。”
谢天星扶着言舟十分无奈地站着,他用余光去瞟站在燕明雪身边的祝妤,祝妤正在神在在地扶着燕明雪,表情谢天星蛮熟悉,看戏呢。他很想蹭过去问她都看懂了什么,可惜离得太远,言舟还软着。
“我认得她,她的的确确就是凉王妃。”有一位将领走了出来,向燕明雪行礼。
谢天星看到祝妤狠狠抽了下嘴角。
谢天星突然也有了看戏的心思了。
燕明雪望向祝妤的眼神明显有些心虚。
谢天星扶着言舟,专心看戏。
叶紫衣向将领行礼。人群中又有人质疑:“你哥哥当年就能杀了自己的十三个哥哥上位,如今又有谁能肯定,你不是杀了你哥哥想要篡位?你平日里野心极大,常常代你哥哥批阅文件。我们如何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倒不如学汉人,找个仵作验验尸。”
叶紫衣听着这句话,眼睛里水光闪烁,她紧紧抿着唇,像是竭力忍耐着什么。俶尔,一滴泪自她的腮边滑落。她用指尖拭去。
“哥哥身体弱,有些时候实在是顾不过来了,才要我帮他批阅。我也没有经常批阅,仅有的几次,你们也是看到的,是哥哥口述,我来记录。我本是个医者,平日里为医治病人已是筋疲力尽,如何有精力去获得一颗野心。这凉王府,无论谁做王,我都会是郡主。而哥哥……”
叶紫衣似是再也无法忍耐,哭泣出声。
“我不能让哥哥死了,还要遭受那样的羞辱。他是我们凉族的王,怎么可以死后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