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消失在门口;剩下沈未一个人,继续孤独地坐在炽白的灯光里。
从沈未的住处出来,奚壬独自踩着心事,在巷中慢慢地踱着步子。
初秋的夜,到处透着这个季节该有的萧瑟和凄凉,路灯昏黄的光晕穿过微黄的叶间隙,在人行道上铺满斑驳零落的光斑。
街边早已少了纳凉的人群,空旷的小巷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地走着;偶有凉风拂过发梢,露出那张心事重重,略显凝重的脸庞。
一亮黑色的轿车幽灵般悄然停稳在奚壬身旁,从副驾驶一侧闪出个高大的男人的身段。
她只一回头,脸上诧异的表情就瞬间平静了下来——显然,车上下来的人,她是认识的。
“小姐,夫人有几句话要带给你。”那人一袭黑衣,帽檐也压得极低;声音低沉又冷切,像冬日里错加了冰的可乐。
奚壬抿抿嘴,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那是你们的‘夫人’,早与我无关了。”说着将视线转到一旁,不再看那张冷峻的脸。
此刻,也只有“砰砰”的心跳能够出卖自己,刚刚的冷静和轻蔑她强装得是有多辛苦。
那男人傲然地笑着:“这事儿可就由不得你了!”他讥哂着:“小姐别忘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服从是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价值,小姐你,自然也不例外。”
这句话在一瞬间让奚壬仿佛坠入冰河底。
她复转回视线,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地将发梢拨至耳后,动作触电般猛然地略微停顿时,眉心也不由地轻蹙了下。
她慌忙垂了手,才将不知所措的表情尽量藏好:“说。”
“夫人说了,有些人你碰不得,这是她的底线。”那人一字不落地转述着,神圣又严肃的深情倒像是在宣读圣旨一般,“还有,派给你的人不会撤走,夫人的意思是:他们对小姐你的作用,仅限于保护。”
底线?
奚壬反复品读着这个听上去十分怪异的词——怎么,那种人也有底线吗?
“告辞,小姐保重。”那人利落地上了车,油黑的车身转眼消失在了巷尾。
碰不得的人?
望着空空的巷子,奚壬突然间想通了。
原来如此——纵使余知予再聪明,有本事逃得出那个迷宫,也无论如何逃不出蹇婆的看守的。现在看来,倒像是蹇婆故意放她走的了。
哼,碰不得?又如何!
她忽然露出了冰冷又怅然的笑容: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对她来说兴许还有些用,可是现在,这个奚壬,早就不是之前的奚壬了。
她又不由地想抬手去理耳后的发梢,手举到一半又被负着气放下:不许没出息!
此刻,奚壬不知道的是,远在郊外的荦军山腰上正熇熇地燃着通红的火焰。
木质的小屋和矮墙被火舌在无声中吞噬得干干净净,连同那个淡泊伛偻的身躯,狠辣阴森的双眼,一同变成一堆凌乱的疮痍的灰烬。
同一片夜色下,一面疑惑,一面决绝;一面柔情,一面凄厉。
奚壬更加不会想到,刚刚那种她自以为是的“没出息”,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牵绊,只是这般牵绊,处处浸满鲜血,塞满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