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抗下所有罪名,再与他纠缠下去也无任意意义。
白敛见阮桃桃吃瘪,乐得简直想要高歌一曲,犹自琢磨着该如何煽个风点个火,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姬泊雪给截了胡。
他撑着伞徐徐行来,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们二人来我玉华峰,所为何事?”
白敛唇角高翘,正要启唇,又被姬泊雪给截了话头,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何长老一眼,淡声道。
“莫不是特意来此,与阿萄致歉?”
此言一出,白敛笑容瞬间凝固,就连何长老都愣了好一愣。
登门致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何长老急匆匆赶来玉华峰,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家大外甥白敛擦屁股。
姬泊雪又怎会不知他们二人在打什么算盘?他时间不多,还需回离霜苑处理公务,没空和他们折腾,直奔主题。
“不是也无妨,择日不如撞日,你们现在便可与阿萄道歉。”
这话听得阮桃桃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总觉得姬泊雪口中的道歉,与自己理解的有所出入。
何长老与白敛则是满脸憋屈。
两个时辰前,何长老为告阮桃桃的状,曾哭哭啼啼与姬泊雪说。
‘劣徒白敛从前的确做得不对,不该凭一己私心去毁阮萄那丫头的名声,我这当师父的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届时,我自当领他去与阮萄那丫头登门道歉。可今日之事,您非得帮帮我。’
任谁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场面话。
何长老才不信,日理万机的素尘仙君竟有这等闲工夫,真盯着自己给一个炼气期小娃娃道歉。
可现在姬泊雪却猝不及防提起这茬,偏生他还无从辩驳。
憋屈,实在是憋屈!
何长老简直气得浑身都在抖。
让他堂堂元婴长老给一个炼气期小娃娃道歉,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若传出去,他这老脸又该往何处搁?
何长老尚在纠结此事,姬泊雪已然撑伞逼近,与其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身形修长,比何长老高了足有大半个头,随着他的到来,何长老只觉自己头顶的阳光随之一暗。
自密林深处吹来的风,搅得乱红漫山纷飞,于刹那间模糊了众人的视野。
何长老看不见姬泊雪被素白伞面所遮挡的眼,心却如这满山桃枝般,被风拨得七零八乱。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从前那些事是我徒儿做得不对,‘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这当师父的,理应向你赔个不是。”
阮桃桃这才反应过来,何长老道的“歉”的确与自己想象中有所出入。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姬泊雪,姬泊雪手肘微抬,遮挡住他双眼的伞面亦随之上升,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浅灰色眸子,静静凝视她。
“莫怕,你只需告诉何长老,你是否愿意原谅他的无心之举。”
嗓音虽冷淡,却带着几分不意被察觉的温柔,足矣安抚人心。
阮桃桃终于放松紧绷着的身体,扭头望向何长老,斟字酌句道。
“我虽不知从前那些事具体是指什么,可何长老既说是从前之事,我便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只是……”说到此处,她话锋陡然一转,定定望向白敛,“今日之事,何长老须得给我个交代,这黑衣人是否是您弟子白敛所安排?”
何长老自然知晓自家大外甥都干了些啥缺德事,他也觉得偷拍一个小姑娘泡澡着实令人不齿,可又能怎么办?
白敛是他唯一的外甥,纵有再多不是,他也只能护着。
他一下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未免也忒不知羞!空口白牙污蔑我侄儿与你有染也就罢了,现在还整这出?莫不是以为有素尘仙君替你撑腰,便可胡作非为!”
这话可把阮桃桃给气笑了。
她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下一刻,便被姬泊雪护在了身后。
他来得分外突然,阮桃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身前好似平地砌起了一堵高墙,而后,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视线被遮挡地严严实实,目之所及处,只剩他宽阔的背脊。
姬泊雪冰冷的嗓音已亦在此刻响起:“何长老莫不是忘了她的身份?”
语速虽缓,落入耳中却无端令人胆战心惊。
阮桃桃很想知道何长老此刻是何表情,只可惜,十六岁的她头顶堪堪与姬泊雪肩齐平,这般被他护在身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偏生她又不敢在姬泊雪面前造次,只能乖乖站着,用耳朵去听。
很快,又闻姬泊雪道:“她既为我玉华峰弟子,纵有再多不是,也该由本座来管教,无需外人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