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中,用以遮挡阳光的兜帽被阮桃桃遮掉了。
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的阮桃桃也奇迹般地静了下来,睁大眼去看大哥的脸。
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呢?
这是一张五官平淡到叫人转瞬即忘的路人脸。
不,也不该说他是路人脸。
至少他还有双乍一看很普通,却无端勾人的眼,只是生在这样一张平凡的脸上,未免有些遗憾。
可很快,阮桃桃便无暇纠结于此事。
本还好端端的大哥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刺目的阳光下,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苍白。
不知是怎得了,他整个人都在往下坠,吓得阮桃桃又发出一声惊呼。
意外接踵而至,破空声簌簌。
被扇出百米开外怀疑人生的合体期大能竟又追了上来,并趁此机会偷袭。
罡风呼啸而来,几乎要将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卷平,拂过面颊都有种要将面皮撕扯开的痛感。
阮桃桃当即大吼:“小心!”
大哥方才如梦初醒,止住下坠的趋势,睁开眼,勉力戴上隔绝阳光的兜帽,避开这一击,并挥刀斩向虚空。
刚猛的刀风横扫而去,上一秒还呲着牙乐的大能再次被掀飞。
做完这些,大哥收刀入鞘,一改先前单手拎着阮桃桃后领的动作,紧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以防她又会乱动。
彼时的姬泊雪身体有恙,故而也不曾意识到,他与阮桃桃这样有些过于亲密。
他抱得很紧,勒得阮桃桃有些透不过气。
阮桃桃虽不知他方才的异样是因自己而造成,却也不敢乱动,乖乖靠在姬泊雪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他的脸再次被兜帽所覆盖,隐于黑暗之中。
这般看来,不论是肩颈的线条,还是下颌的轮廓,又或是喉结的形状,都可谓之曰精雕细琢。
百无聊赖的阮桃桃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待确认他恢复了些,方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救我?那人下手这般不留余地,何不杀之?偏要留他这条命?”
“我是谁,不是你该知道的。”
姬泊雪语气散漫,不动声色拉开他与阮桃桃之间的距离。
他们又像先前那般,隔了足有一掌宽的距离。
他的动作全然落入阮桃桃眼中,阮桃桃倒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何不妥,反倒觉得这位大哥是个难得有分寸感的人。
前方远山重叠如画。
阮桃桃认得,那是回仙羽门的方向。
正当阮桃桃以为大哥铁了心不打算搭理自己时,头顶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只杀该杀之人。”
阮桃桃下意识接话。
“何为该杀?何又为不该杀?”
“似李公子般丧尽天良者该杀。”
“方才那群勾结妖族,草菅人命者更该杀。”
说至此处,他垂眸望向阮桃桃,语气冰冷。
“还有,似你这般不听话,到处添乱的,也该杀。”
阮桃桃:“……”
看不到大哥的表情,乍一听,她是真的很害怕啊……
好在下一刻,她看见了大哥微微翘起的唇角。
于是,她弱弱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大哥您可就别再吓唬我了,我胆子小,不禁吓。”
此言一出,大哥唇角翘得愈发高。
“那便再饶你一命。”
阮桃桃点头似捣蒜:“好好好。”
“那么有请大哥接着往下说,谁又是不该杀的?”
大哥言简意赅:“不乱跑的好人。”
阮桃桃:“……”
还有完没完了?
阮桃桃敷衍地点点头,露出个“就知道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啊”的欣慰眼神。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话题。
“干你们这行一定很危险。”
“你既将我往仙羽门送,想必已然知晓我的身份,那你不妨告诉我,还有哪些该杀之人?待我得了空,去告诉我师尊,让我师尊去弄死他们!”
这话可把裹在斗篷之下的大哥姬泊雪给逗乐了。
他垂眸,定定望着自家小徒弟,放软了语气:“可素尘仙君从来就不是万能的。”
就好比在兖州境内盘踞近百年的李公子,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明知他定与近期频发的少女失踪案脱不了干系,却苦于没有证据与多方势力同时施压,不得不让他苟活至今。
仙盟盟主四字于姬泊雪而言,更像是一把枷锁,远不及如今这个身份好使。
阮桃桃哪儿知这么多辛秘?
她纵然机灵,可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