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樾三十四年春,宣宜侯奚府西院木兰斋中,白姨娘坐在镜前上着胭脂,我在她身后抱着首饰盒子忙着挑今儿个去拜见老夫人所戴的钗环。
我见手上寥寥无几的首饰,上前问道“姨娘,不如戴这个金丝扭制芍药花的发簪吧,想来老夫人看了也会觉得格外的喜庆些。”
白姨娘扭过身子接过我递过去的发簪,略有些哀伤的说“这还是我入府时戴的,爷说很好看,放回去吧,戴着倒也突兀。”
我叹了口气,将这支发簪收好,依照往常一般将木兰花簪戴在她的发间,说“姨娘衣着发饰实在是太过文雅,不是青色就是白色,二爷这阵子倒是不常来了。”
她起身拉着我的手,说“早该知道的,好在有你陪着我,平日里下下棋看看书的,倒也不闷。”
我朝着她安慰的一笑,瞧着时辰不早了,便对她说“姨娘还是快动身吧,这个时辰二爷该下朝了。”
我跟着白姨娘来到牡丹阁时,文姨娘和通房乐氏正坐在房中饮茶,白姨娘平日便是个少言寡语,相当平静的人,自是悄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夫人由贴身的一等丫鬟令仪扶着走了出来,身边仍旧簇拥着不少的丫鬟婆子,该是有了七八个月身孕的样子,身子重实在是有些费力。
文姨娘、白姨娘和乐氏统统行了礼,道“夫人金安。”
徐夫人瞧着房中的姨娘和通房,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问道“郑氏和冯氏还没到么?”
郑姨娘是个厉害的,谁又哪里敢多话呢,冯氏最近更是和郑姨娘交好的,同住一院的乐氏也不敢多说话了。
郑姨娘向来不知尊敬夫人,与夫人更是积怨已久,不禁烦闷的说“那便不等了,你们随我一同过去吧。”
我跟着白姨娘走在文姨娘的身后,倒是也不算最后面的位置,刚到院中,便闻得一阵欢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当真?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抬头望去,是郑姨娘带着冯氏过来,二人交头接耳的说的好不热络,而夫人的脸色却是愈加的难看起来,紧抿着唇角不发一语。
二位来到了徐夫人的面前,盈盈一拜,道“夫人金安。”
夫人眼角眉梢间的厌恶更深了,停顿了许久,才道“快随我来吧。”
穿过隐竹轩的侧门,再有两步过了夹道便直接进了老夫人所住的太仪居,太仪居乃是整个奚府中最为尊贵的地方,老夫人喜爱礼佛禅坐,站在院中便能闻见里面檀香缭绕,禅意十足。
由着徐夫人引头,二爷的家眷都在此等候,我抬头望着佛堂中的老夫人,她有些发福,没了年轻妇人的婀娜,满头白发间攒着一纯金牡丹花钗,瞧着是极其贵重的。
我正沉浸在我的思绪中,夫人已经挺着大肚子迎上前去,说“爷下朝了。”
二爷乃是老夫人的嫡次子,虽说不是长子,继承不了老侯爷的爵位,倒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的便科举中磅,得了个从五品宗正少卿的闲职。
二爷瞧着满院子的妻妾,也不与夫人多说,只是交代道“你们先候着,我回去换身常服就来。”
二爷撂了夫人的面子,她眼睑低垂含泪,有些委屈的神色,反而是郑姨娘竟是掩着嘴笑出了声的。
清亮又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这院中,跪在佛前的老夫人微微的转了头,瞧着院中乌压压的一堆人,招呼夫人道“婉清过来,来佛前拜一拜,你即将生产对你是有好处的。”
令仪不急不慢的扶着夫人来到老夫人的身边,缓缓的跪了下去,老夫人手中转着佛珠,继续说道“你腹中这孩子乃是舟儿的嫡子,你是有功的。”
徐夫人在佛前许下了心愿,抓着老夫人的手,说“儿媳哪里敢称功劳,想来不日兄长便会有嫡子,都是应当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是极其受用的,徐夫人自己都费劲,还费力的将老夫人扶起身,随着老夫人走出佛堂。
老夫人虽说身材圆润瞧着慈祥,可神色却是极其狠厉的,眼神扫过院中的妾室和通房,吓的她们不敢作声,转头带着夫人走进正堂之中。
老夫人身边积年伺候的海嬷嬷说“众位姨娘和通房进正堂拜见老夫人。”
我随着白姨娘缓缓进门,站在堂下行了礼,道“老夫人慈安。”
二爷换了一身天水蓝绣着白鹤的常服过来,进门也行了礼,道“母亲慈安。”
老夫人今天甚是高兴,一手扯着夫人一手又牵着二爷,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感慨道“府中早来了消息,虽说舟儿已经是朝廷官员,也不曾另辟府邸,我这个老婆子很是感动,舟儿和婉清你们两个的孝心我知道。”
夫人用手帕给老夫人拭着眼泪,二爷也跟着劝道“都说父母在不远行,儿子怎能另辟府邸叫母亲思念挂心,儿子已经禀明圣上,准许同母亲住在一处了。”
“正是这个,正是这个了,你入朝为官是极不容易的,为此给圣上上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