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个难得的暖春,虽已十一月中旬,却没半点降寒的迹象。位于西北的午年县,树木的枝叶虽已泛黄,却仍是葳蕤繁荣,落叶稀少,倒是一处别致的景象。
午年县本就是文人墨客赏景作诗的好去处,今年风景尤好,便引了不少人来此游玩聚会,一时间山岭、林子、市井都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徐家世代居住于此,每年这时收完了秋,手上又攒些余钱,便会在人多处支摊做点小买卖,如卖烤红薯、茶水这些。如此一来,就能把每年的过年钱赚出来。
这也是本地人常会用的贴补家用的法子。
只是今年,就在徐家老两口再次准备着花钱置摊时,新娶的媳妇宁氏却有了异议。
“这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有了些盈余,说好给我买几匹布子做衣裳,再给我娘家兄弟买点年货的,现下又要把钱去置办什么摊子,那摊子得从早到晚守着,累不说,再说能赚几个钱。”吃饭时,宁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意思便是要徐家直接把钱给她才好。
徐家老两口互相对视一眼,碗里的饭瞬间食之无味。他们年纪大了,花光积蓄才给家里的独子徐拂烨娶了宁氏这个续弦,因着徐拂烨原配早亡,得了个克妻的名声,好不容易才新娶一个,老两口素来对宁氏很是迁就忍让。
却不想宁氏胸无点墨不说,人又泼辣贪财。平时爱胡乱做主就罢了,这会连赚钱的营生都不让做,老两口都觉得宁氏眼皮子太浅,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徐拂烨落下饭碗,对宁氏好生说道:“今年娶你回来便用光了家里的钱,手上不剩几个子了,给你买件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还不如拿去做小买卖。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咱们这做买卖的多哩,每年家里都能赚上一些,到时候赚来的钱给你添衣买东西岂不好吗?何况,统共就这几天来的外客多,再忙能忙几天。”
宁氏听着徐拂烨说要赚钱给她添衣买东西,嘴上才松了一些,“反正要做买卖你们去,路那么远,还得招呼客人,这么累,我可不干。”
说罢,宁氏兀自吃起饭来,顺便将桌上摆着的碟子里的一点菜全搜刮进了自己碗里。
徐拂烨见状,只瘪瘪嘴,虽是无奈,却什么也没说,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就说要去忙着置办去了。
他一走,徐家老两口便也快速吃完了饭,一个说要去地里忙,一个说去洗锅,很快走的就剩宁氏和继子继女。
宁氏自嫁过来眼里手里都没活,她是乐得自在,可偏看不惯继子继女,时不时就要讽上几句,这会见继子吃光了一碗饭,满眼的不快:“要不是养你们几个,这家里何至于过的这么不宽裕。偌偌还好,吃了饭能给家里干活,你一个丫头片子,也这么能吃,是不是要把家里吃穷啊!”
继女徐娅惶惶然抬起头,正要分辩,弟弟徐偌突然在桌下踢了踢徐娅。徐娅自知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闹起来还让爹爹在其中不好做人,索性当没听到,埋着头吃完了碗底最后一点东西,便借口去喂鸡离开。
宁氏见人走散了,搬了个板凳出门,在门口坐下,盘着一只腿,拿牙签挑着牙,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无比惬意。
有邻居出门干活时看见她,或是看不惯她这般模样,便酸溜溜地讥讽几句:“呦,徐家娘子又坐着呢,这养尊处优的,不知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奶奶呢。”
宁氏翻个白眼,往地上啐一口唾沫,“陈家的,别自己没福气,就来气别人。一大家子都得你伺候,你还不仔细着,倒是有空跟我讨没趣,别一会又挨了打。”
邻居说不过宁氏,悠扬地嘀咕了一句“你是有福气,就一后娘命,有啥好得意的”转身回了门。
宁氏从板凳上跳下来,听着“后娘命”这个词咬牙切齿,但看邻居已经把门一关,一腔的气无处发泄。
恰好这时徐娅经过门口,她便一把把徐娅拽住,不由分说拧在徐娅的胳膊上,“贱蹄子,在我眼前晃什么,看着就烦,怎么不随你那短命娘一块去了。”
徐娅被她掐的疼得倒吸凉气,实在忍不了了,才哭喊出声:“宁姨娘,别打了,疼!我这就走,不碍你的眼!”
应是哭喊的声音太大,很快在院子里做活的徐拂烨便赶过来,见宁氏在折磨自己的女儿,立刻上去将徐娅从宁氏手里解救出来,出声呵斥道:“宁如月!在这个家没人对不起你,你做什么都行,为何要折磨娅儿!若你再如此,我只好写下休书!”
徐拂烨这人有些老实,平素对于宁氏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却是个有担当的,唯独见不惯宁氏欺负自己家里人。但凡顶撞公婆,欺负继子继女他是一定要管的。
徐娅躲在徐拂烨身后,哭唧唧地说:“爹,别怪姨娘,是我不好。”
“好你个贱蹄子,在你爹跟前卖可怜是吧。今天就算你爹在这,我也不怕,你给我过来!”宁氏跋扈惯了,又听徐拂烨要休她,一股脑的气没地撒,偏又打不过徐拂烨,便想着再将徐娅打一顿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