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新娘的嫁衣着的确实是女款,发髻也梳着女款,脸上却不施半点粉黛。若不是掀了盖头,任谁也不会想到,鬼王娶亲娶的竟然是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一群鬼脚步声匆匆往这边而来,脚步声中夹杂着一只鬼的叫骂:“叫你们早点布置殿下的鬼王府,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殿下都快拜堂了才想起来挂灯笼,殿下养你们何用。”
叫骂声由远及近,声音尖细刺耳,紧接着门口飘过去一串灯笼的影子,灯笼里的火光却依旧是蓝绿色的。
待鬼王府的下人走远,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槐柳拍了拍“鬼新娘”的脸,道:“你说你一直闭着眼睛干嘛,闭着眼睛能看见书上的字吗。”他身旁那只鬼原本是拿着书低头看的。
闻言,“鬼新娘”缓缓睁开了眼睛。
桑穆看了“新娘”一眼,道:“他的眼睛是绿的。”
“新娘”的眼睛绿的有些明显,已经开始反光,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鬼魂河里的水。不待槐柳看清,“鬼新娘”动了,抬起手直奔他的咽喉抓去。
槐柳被抓的措手不及,抬手给了“鬼新娘”一拳,待他收回手,“嗖”的一声轻响,楝北的剑直直的从“鬼新娘”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原以为的血迹并没有出现,几个人不禁皱起眉。不消片刻,“鬼新娘”的红衣渐渐淡了;几息之后,被剑刺穿身体的“鬼新娘”便彻底消失不见。
三个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是好。楝北看向阎小六,阎小六微微一怔,忽然间寒从脚起——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
这么明显的圈套,他居然没看出来!
幽都山阵中多了无数的人骨、喜轿后食人的恶鬼、寻不到一鬼踪迹的城池、隔段时间便疯狂娶妻却从不露面的鬼王,这些东西在幽都山单单出现哪个都合理,偏偏一起出现最不合适。
若不是已在圈套中,阎小六还真发现不了这是个圈套。
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那个鬼王到底想要什么呢?
槐柳注意到阎小六神色凝结,道:“你怎么了?可是看出什么?”
阎小六仓促地道:“出去再说。”
转身去开门。门没打开,盖着盖头的“鬼新娘”却全动了,一窝蜂似的朝着他们这边涌来。槐柳骂了一声,“艹。”抽出长刀不分人似的往“鬼新娘”身上砍。
三十个人不算多,他一人足以应对,但是架不住对方一拥而上。槐柳砍了其中一个“鬼新娘”一刀,又踹开另一个,拽着“鬼新娘”的衣领朝另外三个人喝道:“你们仨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开门。”
阎小六在门边又拽了两下,还是没打开。有漏网之鱼靠近,被楝北一剑刺穿,桑暮急得‘哐哐’往门上踹了好几脚,气得想骂人都不知道该骂什么好。
阎小六看了一眼一群“鬼新娘”,道:“楝北、桑暮,你们先去帮槐柳。门我来想办法。”
楝北和桑暮对视一眼,走的倒是一个比一个痛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管阎小六说的是不是大话。阎小六掐着传音玉佩,在阵中叫了好几声:“玄一玄一,我有急事,赶快出来。”阵中皆是无人应答,安静的针落可闻。
楝北看见阎小六的动作,边打边道:“玄一在嘛?她可有回话。”
阎小六皱眉道:“找不到人。”
槐柳踹开一个“鬼新娘”,骂道:“废物玩意儿,要她何用。”
阎小六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哭笑不得。求人办事的倒是比替人办事的还硬气,鬼界的鬼王都这么好惹了嘛?
桑暮踢开一个“鬼新娘”,拽着另外一个“鬼新娘”的袖子往后摔。“鬼新娘”摔倒在地砸到柱子上时竟然发出‘哐’的一声响。桑暮愣了一下,道:“我眼前这是个实心的。”
盖着盖头的鬼看不见样貌,他想上前把那鬼的盖头掀了,谁知“鬼新娘”一转身,直接跑进了里间。
楝北一用力,将“鬼新娘”甩出去,摔得叮当响。
阎小六作势追了上去。待四人都追进内堂,原本停着喜轿的里边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模样,大红的喜轿散碎成了一堆凌乱的骨头,附在轿身上的‘绫罗绸缎’不知何时挂上房梁,里间俨然变成了染坊的样子。
“……”
楝北气急,怒道:“我就不信我拆不了这间破屋子。”
身为鬼王的手下,很难有人能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再一看另外两个,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槐柳道:“一人一边,”自己先钻进了染布里。阎小六跟进去,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束发带动了两下。
他道:“你能帮忙?”
束发带又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阎小六当即将发呆解开,小声说了句“去吧。”虽后将红绸一甩,丢飞出去。
红色的绸缎钻入染布中,瞬间与染布融为一体,消失不见。桑穆气急败坏的染布中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