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图以主动杀人并栽赃嫁祸的方式同时引起鉴心院和虞府的注意。”
灵昭抿了抿唇:“在我审问你的时候,你制造互相矛盾的动机以引起我的疑心。而在这个过程中,你不断释放出信息来试探我的立场,猜测我会如何选择,是否会帮助你。”
她静静道,“这布局,你深思熟虑过。如今被抓进鉴心院也只是你计划的一环而已,想必在被押解过来的途中你已经推演过合适的说辞,应当如何吸引我的注意,引起我的警觉,又如何判断我会怎么选择。”
“然而你的脑识也确实被邪术影响,导致你心绪不定,发挥失常……你的表现,实在是拙劣。你故作疯狂又虚张声势的目光让我无法忽略。你所说的一切都太刻意了,刻意得仿佛你提前演练过无数次。你根本不像是个四处杀人的疯子,更像个深谋远虑的布局之人。”
孟随风听了这句话,一直剑拔弩张的气势居然收敛了起来。他的肩膀忽地塌了下去,整个人委顿在树根旁,好似放松的姿势一般。
他垂下头,眼中的疯狂与固执也消失了。此时的他神色称得上平静,甚至……有那么一点安心。
“我以为你会直接一剑杀了我。他们不都说鉴心院现任院主是个小姑娘吗?小姑娘年轻气盛,嫉恶如仇,思虑不会有那么周全的。”他轻声道,“我本来都不报希望了。”
灵昭不以为意:“这种话我听得多了。我不需要解释什么,只做给他们看便是了。”
孟随风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敬佩之意:“你真是……让人意外。”
他咳了几声:“你既有这等心怀和志气,这院主之位就合该你坐。”
“这话你方才说过了。”
孟随风呵呵笑了:“方才是客套话,这句才是真心的。”
师寻早没那么多耐心,她走到灵昭身边,附耳轻声道:“院主,此人难缠得很,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来,不必与他废话,还是让我直接动手吧。”
灵昭目光紧盯着孟随风的神情,安抚道:“再耐心一些。”
片刻之后,孟随风将手掌的血迹随意抹在衣袖,终于松口道:“你们是否听过一种可让人脱胎换骨的咒术,名为‘留神’。”
灵昭回忆道:“‘留神’术,窃取他人之身,以邪法炼制之后,可将自身的神志功体转移过去,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
“对,简而言之,便是借他人的身体永生。”孟随风轻声说。
灵昭一步一步引导:“这样恶毒的咒术,你杀这么多人便是为了这个?你这样惜命吗?”
他手臂的伤疤一看就是从不照顾,任其腐烂恶化才留下的。连自己的伤口都不管不顾的人,才不会因为惜命而去修炼这种永生的邪术。
她这样问,目的就是要孟随风反驳她。
而在反驳的过程中,他势必会透露出一些信息。
果然,孟随风冷笑一声:“我是恶毒,但还没恶毒到这种地步。这个咒术需要完整的活人作药引,期间需要不停地给药引施咒换血。若是药引承受不住,便算幸运,可以死个痛快。若是不幸,身体素质好一些,承受得了这些苦楚,便要生生忍受这折磨,直到不断修炼、调整,直至与主人的功体一致,才可以由主人抽取灵魂夺去身体,得以解脱。我杀过的人,不仅剧毒攻心而且个个尸首分离,早就不是什么完整的活人,自然不满足这种咒术的条件。”
师寻皱眉道:“那你罗里吧嗦地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你不修炼这咒术,便无须抓人作药引。”灵昭不慌不忙,“那是有人抓你作药引了?”
孟随风用力闭了闭眼,苦笑道,“我能逃出来,已是极大的幸运。”
他忍着钻心的疼痛,费力地挽起两只袖子,手臂之上爬满了繁复未消的咒印。
“你们看我这副模样,猜得出我如今多少岁吗?四十、或者五十?”孟随风垂着眼帘,“可我去年才刚及冠。再高明的用毒之人,也难逃被反噬自身的命运,否则我何至于年纪轻轻便已病痛缠身,行将就木?我师尊用毒使咒六十余年,他所遭受的反噬不会比我弱,可他却是从不为此烦恼,功体一直长进不说,甚至还有余力收徒壮大锁寒林。你们外人只知晓他相貌丑恶、不喜见人,可又有谁知晓,他不爱见人的原因其实仅仅是他常年修炼‘留神’咒为自己换血换身,导致相貌十年一变而已!”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师寻半信半疑,“你在骂你师父吗?孟随风,污蔑师门也是大罪,你可想好再说。”
孟随风冷笑道:“我污蔑师门?若是他现在便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未必认得出他。况且,我一将死之人,污蔑他能有什么好处?”
灵昭暗中点头,这孟随风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前世她曾亲自往锁寒林拜访过这位提灯老人,他的相貌声音与长老们所言是有些不同,只不过锁寒林终年大雾弥漫不见天日,提灯躲在浓雾之后,她既看不清相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