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郎中为医多年,是个极为心善的。
见李家两口子可怜,又有闺女尚年幼,不免多出几分怜悯。
吴郎中收着药箱说:“这样,你们随我去医馆,我给你抓几幅药,你先吃着。”
“可、可我们付不起钱。”李老三自知囊中羞涩,如实道出。
更何况,长年累月的吃药,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承受得起的。
王氏忽然命令道:“大石,二木,你们背爹去医馆。我带着三水和四宝,把两个猴卖了,就到医馆找你们。”
二木强行把爹,按在大石背上,随着吴郎中和张掌柜离开。
王氏先前还迷茫的目光,此刻无比坚定。
她男人病了,她更不能倒下。
治病要钱,养四个孩子,也需要钱。
她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去挣钱。
只有这样,家才能还是家!
脸上,黄土和眼泪鼻涕,凝结成泥块。
王氏目光坚定的背着背篓,带着三水和四宝,离开了集市。
她决定去东西大街碰碰运气。
来集市的大多都是穷人。
有钱人平日逛街,都只会去东西大街。
然而东西大街,不允许站摊。
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王氏干脆把背篓里的猴提出来,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三水牵着四宝,跟在王氏身后。
小四宝摸着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
仰头说:“三哥,肚肚饿。”
一直低着头的三水,指指小四宝系在腰间的裙摆。
“四宝乖,饿就先吃点酥饼。”
至于爹需要钱治病的事,李三水不想提,四宝太小,说了也不懂。
李四宝眼里含着泪,这些酥饼,是她留给爹娘和哥哥们的。
娘说过,一家人要互相照顾的。
在小四宝看来,互相照顾,就是要把好吃的给对方。
因为在家里时,哥哥和爹娘都是这么照顾她的。
咕噜咕噜。
肚子又一阵叫声响起。
李四宝摸了摸肚子,那……就只吃一块。
两个小指头,往里一伸。
然而酥饼早就成了碎沫。
拇指和食指夹出来的粉沫,放进嘴里,直接就化开了。
连个味都没尝到。
灵机一动,小四宝把整根食指放进嘴里,嗍出来后,湿湿的食指放进裙兜里,沾满了饼碎,再送进嘴里。
嘻嘻,果然,没有什么能拦倒机智的她!
只不过吃着吃着,一个手指已经不能满足她的,索性直接把手掌都舔上口水。
伸进去,再出来,满满一手掌的饼屑……
于是繁华的东西大街上,一个提着猴的妇人,身后是一个低头不见样貌的少年,还有一个像猫儿一样,不停舔着手掌的小女娃。
终于,在王氏拼尽全力的努力下,两只猴卖出十五个贝币的高价。
王氏抹去欣慰的泪水,带着两个娃,找到了吴郎中的医馆。
五幅药,花光了十五个贝币。
王氏知道,这也就是药材的成本价。
千恩万谢之后,一家人这才离开。
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王氏长叹一声,回想昨日一家人,还有说有笑。想着卖了猴,能买回足以食用七日的玉米粉。
然而,猴卖了,钱没了,她男人还得了不治之症。
当真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看出母亲的哀伤,三水举高手里的食盒对王氏道:“娘,您别发愁,咱还有这一盒的糕子呢!省着些,能吃上三四天。”
说到食盒,李大石才想起腰间还两个贝币。
摸出来,递到娘手里。
“这是幺妹,给张伯伯的铺子看木的报酬。”
“看木?”王氏不解的看向四宝。
四宝满脸饼屑的咧着嘴:“抓虫虫。”
三水又把糕子和两个贝币的由来,说了个清楚。
二木背上的李老三,哈哈的笑道:“看来,四宝没白和村里的老槐树玩啊!抓虫虫都能挣钱了。”
“爹,您是不知道,幺妹老厉害了!”李大石指着三水怀里的包袱说:“张伯伯还给了咱一件衣裳呢!”
比起两个贝币,李大石更喜欢衣裳。
因为二弟三弟,从没穿过新衣裳。这回娘改好了,可以让二弟三弟轮流穿穿。
好在还有两个贝币,王氏买了一斗玉米粉。
孩子们终于不用挨饿,她心里的愧疚,也稍好些了。
一家人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
穷人买不起灯油,一入夜,要么早睡,要么在院里烧上一堆火。
一家人坐在火边,说说话。
若不是有这些火光,李家洼跟荒山没啥区别。
李大石按着吴郎中嘱咐的,去给爹煮药。
然而大缸里,只剩下不到两瓢水。
“没事,药明天背了水再煮吧。”李老三心里已经很欣慰了。
别说在荒年,就是以往,但凡家中男人重病,大多女人都会悄悄离开。
生活这幅担子,实再是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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