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可数了,你家灶棚里面,有整整八只野兔呢!送我两只,你不还有六只呢嘛!嫂子是聪明人,若事情闹大了,多来几家借兔子,你借是不是借呢?对不?”
见王氏不吭声,李三娃笑意更浓。
“我保证,我就只借两只兔!你家还有兔的事,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别人讲!借的这两只兔,等以后三哥教我打猎,我一定猎回来还嫂子。”
说是借,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威胁!
王氏犹豫了。
一个村,都是姓李的。最远的,往上数三四辈,都是亲戚。
往近的,眼前的李三娃,和她男人,就是堂兄弟。
这么多野兔,要是被人知道,人家开口,她借是不是借?
借了,自家男人的药钱就没了。
而且自家男人这个病,还不能往外说!
硬是不借,那不是把整个村的人,都开罪了?
等不到王氏的回答,李三娃觉得自己,捏住了王氏的命脉。
翘着一边嘴角,提着两只兔子,大摇大摆的往院门走去。
忽然,一道人影冲过去,一把扯回了李三娃手上的两只野兔。
“谁说我娘要借你的!我们不借!”
李三水的坑坑洼洼的脸,加上被怒气扭曲的五官,此时像极了老人们口口相传的饿鬼。
“借,讲的是你情我愿!当有你这样,偷不成,便要硬抢的!”
“你!三水!算辈份,你得叫我一声三叔。什么你呀我呀的,你爹娘就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咦!快别让我看见你那张脸,这大半夜的,真吓人!”
一提到长相,三水自卑的低下了头。
大石忽然站到三水面前,隔开了李三娃的视线。
“李三娃!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替我教!野兔,我不借,请你离开我家!”
李三娃楞了,来之前他都想好了。
若是偷成了,对外称只逮到两只野兔的王氏,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若是被抓着,强行讨要两只也成。
李老三一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软弱。
父母软弱,生再多的儿子,也都是软胆。
这会儿,这王氏,咋这么硬气了?
几人说话声不知不觉加大,屋里除了说着梦话叫兔兔的小四宝。
李老三和李二木都惊醒了。
安抚了二木,李老三独自出来。
见三水低着头,手里拽着兔。
大石护着三水,与三娃子对峙。
自家老婆子,脸色也难看极了。
“咋了?哟,这不是三娃子吗?这大半夜的来我家有事吗?”
“爹,他偷咱家兔。”李大石抢先说。
李老三看自家媳妇,又看看李三娃。
李三娃慌了:“啥叫偷啊,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说了嘛!我是借!现在吃的不好找,三哥有多的,借两只给弟弟救急,总是可以的吧!”
“哼!就是偷!”
“嘿!大石你……”
“我说了,我家不借。你可以走了。”王氏打断道。
李三娃不满道:“三哥,这个家,是你媳妇做主不是?”
这可是关于男人尊严的问题。
李老三往王氏身边一站。
“是!当然是了!自打我媳妇嫁给我,我这个家,就是我媳妇说了算。你也听到了,我媳妇说不借,你回去吧。”
王氏强忍许久的泪,在与李老三对视,终是溢出了眼眶。
猛的一下,李大石抓着李三娃的脖子,把人往院门方向推。
拉开门,推丢出去,一气呵成。
关上门的瞬间,李大石都看了自己的手许久。
不知为啥,他就觉着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那边,李老三也不在乎孩子在场,捧着王氏的脸,心疼了半晌。
小声呵护道:“哎哟,让绣儿委屈了。我该打,我该打。”
说着,就转身,把屁股翘起,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李大石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种画面,他打小有记忆起,看了无数次,永远也免疫不了。
“走,咱把兔都关屋里去。”
拉着低头呆楞在那,一动不动的李三水,进了灶棚。
一边给野兔系绳,一边对三水说。
“阿弟,别管他们说啥,咱是大男人,不在乎好不好看。”
“嗯。”李三水点头,可头,依旧埋着。
为了护好八只野兔,直接将兔子,搬进了屋里。
李三水,这才睡好了后半夜。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个家,保护着家人。
……
和往常一样,天不亮,王氏就起来了。
三水和大石,也早早起来,劈柴的劈柴,烧火的烧火。
因为家里能吃的,还剩下两只鸡蛋,王氏只蒸了两碗白水蛋羹。
一碗给四宝,一碗给二木。
其他人,只能拿粘饼子,填肚子。
天光大亮,王氏正在装野兔,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与此同时,门外还有见面打招呼的交谈声。
“哟,你咋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