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尊称陈琪美为英士兄,没有先前什么大哥、哥哥这样浓烈的乡土味,文雅点比较符合当下新学。
“我二叔昨日下午就到了绍兴府上,我带上那颗鸡血红给他老人家瞧了瞧,他说这是件稀世之宝,很感兴趣,叫你今日上午就去总店找他。”
“你不陪我一起去嘛英士兄?”
“抱歉实在不凑巧,上午你那玉芳姐和教长鹤卿先生,到府衙参加绍兴府新学议事会,她上午有二节体育课,必须得由我代上。”陈琪美歉意道。
“玉芳姐还上体育课?”陈天华十分惊讶。
“当然,她的西洋剑学和东洋剑道都很厉害,有鉴湖女侠之美誉。”陈琪美夸赞道。
哇噻,她还是位女侠,怪不得那天在爹爹灵堂前,她竟能临危不惧,原来她是心里有数的呵。
陈天华不知咋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那…那我去哪里找你二叔啊?”
“哦忘了告诉你,就在南巷坊的东湖月明珠宝店,那可是绍兴府城里珠宝店头牌,讲好了的,我二叔那也不去,上午会专程去店里等你。”陈琪美笑盈盈说道。
喔靠,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原来他二叔就是东湖月明的老板啊。
“那好吧,等会请英士兄跟玉芳姐和鹤卿先生说一声,就说华之前来拜会未果,改日再来拜见。”
“一定转呈…哎华之你若是划船来的,就把船停在八字桥的小埠码头,然后跨过八字桥,就到东湖月明了。”陈琪美还是很耐心地指了个便捷方案。
“多谢英士兄指点,华之告辞。”说完,陈天华抱了抱拳作揖告别。
“华之走好,今日完事早的话,晚点过来一趟,咱们喝次酒行吗?”
“好嘞。”
陈天华回头拱了拱手走向府河小埠头,解开栓船绳索,划船离开。
从府河上徐徐南下,穿过七八座千姿百态的石桥,最后到了八字桥直街的尽头,转过弯就是乌篷船小码头。
这里南来北往的船挺多的,小码头可以帮着船主看管小船,既安全又方便,就像后世里存放自行车。
陈天华丢了一个铜板过去,把船缰绳交给那个戴顶毡帽的看船老头,就甩手离开了。
在热热闹闹乱哄哄的八字桥直街上,陈天华走进一家馄饨店里坐了下来,要了块享有盛名的八字糯米糕,一碗馄饨,慢悠悠吃了起来。
江浙人吃早点,仔细看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同,那就是没有在露天街边摆上个小桌小板凳,张罗吃东西的。
那怕喝碗粥,吃碗小馄饨,嚼个油条,那都得入堂就座,慢慢吃慢慢喝。
那叫一个斯文,绍兴人说吃…那得有个吃相,但凡在街边蹲着吃,那是叫花子。
像北方早餐,煎饼果子火烧饼什么的,街边随便一摆,几张桌子几条板凳,生意就来了。
可是有绍兴,有谁见过这种街头露天小摊?
就是炸个油条,卖几块臭豆腐,那都是临街的铺面窗口,或是小巷子里。
说起来还挺惭愧的,穿越二个多月过去了,陈天华还是头一次,在外面馆子里坐下慢悠悠吃早餐。
以往都是五更起,然后像老猫似的洗把脸,匆匆拿上钓杆去钓虾。
吃早餐都是火急火燎,吃食清一色是白粥,白鸡蛋,蕃薯和咸菜,从来没变过。
陈天华在后世吃过N次馄饨,什么南方小馄饨,北方大馄饨,但要说味道,还没有那一次能比得上当下这碗小馄饨。
一只大汤碗里,清清爽爽的十五个小馄饨,浮漂在上面的油珠子,一颗颗的并不油腻,尤其是那一小把葱花,香喷喷的犹如画龙点睛。
“伙计,再来一碗馄饨。”陈天华意犹未尽。
“好嘞,请稍等。”店小二收起旁边桌上碗筷,吆喝着给重端一碗馄饨过来。
陈天华慢慢把糯米糕,两碗馄饨都下了肚,连汤都喝了,抹了抹嘴满意地离开。
翻过那座著名的八字桥,陈天华就径直向东湖月明珠宝店走去。
古往今来,人们都认清这样一个事实,除了早食店,所有百货,杂货类商店,早上营业时间大都在上午十点,或十点之后才开门。
像珠宝店,名贵奢侈品店,那更会是晚开,因为它们面对的顾客,大都是有钱或有权的当代弄潮儿,不富即贵之辈。
而这些人物的夜生活又十分丰富,谁又会早起呢?
陈天华到达东湖月明珠宝店门前时,大约是上午九点钟左右,远远望去那商店大门两侧的橱窗,被二排门板严严实实的封闭着。
但走近了一瞧,发现厚实的店大门上面,有几块小门板已经卸掉,留有个过人小门。
早早地开着过人小门,表示商店里面已经在进出人了。
对于陈琪美的二叔,那位大名鼎鼎的珠宝商陈玉宗,此时就在店里面候着的可能,这念头也就那么一闪而过,陈天华并不抱多大希望。
他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只是无聊中看个热闹,探个究竟。
一个站在小门外候着的店员,应该是个护院的,他一见陈天华这身打扮走近,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一个怔愣,然后一溜烟跑进门去了,像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