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敬廷父子辞别黄稔后,因天色较晚,并未见车马等候,由于本身也就三里不到的距离,于是打算步行回家,打发了两位小厮先回家报信后,便与杨青踱步往回走去。杨青稍显头晕,但还未昏了智,一路紧随父亲身后,也静静听着父亲的教导。不知不觉走了半个时辰,父子二人才到家,夫人黄灵茵急忙端上姜茶热水,给二人醒酒,还一边责怪敬廷道:“京城的四月天夜晚还凉,你们父子喝了许多酒,就不要独自走回家,万一染上风寒,怕又是一番遭罪。”
敬廷道:“夫人贤惠,仲舒只见天色太晚,黄稔府门偏僻,不见得有车马候着,本想先打发咸平(敬廷随身小厮)先回府相告,但又想起许久不曾走动,正好趁这个时候活动一下筋骨。”
灵茵道:“知道老爷平日公务繁忙,正是如此,才更加要爱惜自己身体才是。酒后吹风,怕是明天你得头疼欲裂,还请将这碗姜茶饮尽,好祛一祛体内的寒气。”
敬廷道:“多谢夫人,仲舒自当遵从。”二人又一阵私房话后,也逐渐睡去。
观杨青这边,夫人李氏也端上姜茶热水,但杨青进屋后便倒头睡去,李氏无法,想去问问婆婆灵茵,但见二人房中灯已灭,心知二人业已睡下,遂不敢打扰。心念道:“望天佑我徽平哥哥无恙。”又怕杨青着凉,于是又找出一床厚厚的棉被与其盖下,才敢伏在桌上浅寐。
说起杨青夫人李氏,原名李文蔓。原本是巡盐御史李宏远的小女儿,也正因攀上了敬廷家,李宏远才从南京工部主事调任巡盐御史。文蔓自小聪慧,李宏远对她疼爱有加,刚满十五岁,便早早的与杨敬庭说亲。杨敬庭见文蔓姿色不错,且冰雪聪明,遂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二日,敬廷早早上朝去了,虽有些许头疼,但由于昨夜灵茵给他灌了许多姜茶,也并无大碍了。早朝过后,敬廷照例去内阁处理公务,不多时,便有一太监来召,于是敬廷与李东阳一同去了御书房。
说起这御书房,正德皇帝没有来过几次,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豹房”,不管是处理公务还是玩乐,皇帝常常数日不曾出来,敬廷与李东阳在豹房外跪等一整天的事情没少发生。反倒是今日圣上在御书房召见,二人却显得有些拘束了。正德皇帝朱厚照见二人来到,立刻让二人起身就座,随后拿出一个还未批阅的奏折递予二人。二人接过一看,原来是乱民河北刘六、刘七趁川贵动乱而发动□□,日前已攻克数城,大有蔓延趋势。马中锡正在前线作战,本来也小有成就了,但前日上书欲用计诱降刘氏兄弟。
朱厚照道:“扬大人劳苦功高,铲除阉党,还未封赏,请问扬大人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杨敬庭道:“臣之本分,不求贪赏。”
朱厚照道:“朕见你长子杨青,刚刚被钦点为状元,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杨岚,好像也十七岁了吧。”
敬廷道:“不敢欺瞒圣上,家中确有一次子,但当前还未有任何功名,所以还在彻夜苦读中。”
朱厚照道:“杨仲舒上前听封”
敬廷忙俯身跪下,连头也紧紧挨着地面,不敢起身。紧接着便又听到朱厚照的声音:“铲除阉党八虎,扬大人首当其功。着升为少傅,兼太子少傅、谨身殿大学士,享一品禄。其子杨岚,封为书中舍人,供职于内阁,享从七品禄。”
敬廷本想拒绝,只因在朝中升官太快,往往意味着更危险。但见到李东阳对其点头,也就应了下来:“多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再次递上一个折子,是蔚州卫指挥佥事江彬弹劾马中锡的折子,他认为马中锡有纵敌之嫌,请求将其逮捕。江彬本是一员猛将,因其勇武而深受朱厚照宠信,还曾在豹房与其同榻而眠。但江彬有勇而无谋,面对刘氏兄弟数次都没有进展。马中锡过去后,深知此次功劳他将所剩无几,于是想办法诬告马中锡。朱厚照是个军迷,他知道他不太被大臣们所认可,所以无论何时都想着能好好打一场胜仗,建立自己的威信,所以他一直都对武将特别宠信。敬廷见此,大概明白了一些,倘若再不将马中锡召回,恐怕他还没有建立功名,就已经死在阵前自己人手下了。李东阳也心知肚明,只是他年事已高,不想再参与政斗,二人在御书房又商讨了一些对策,才匆匆离去。直到回到内阁,杨敬廷才说到:“马中锡果然招来了祸患,阁老认为要怎么样才能保全他?”
李东阳道:“马中锡也不愧为忠君爱国之人,本是一介文人,却能领兵平乱,可见我朝人才匮乏,实在无人任用;二则奸党难除,有朝纲难净。”
敬廷道:“那江彬,本身只是一小将,若不是受到钱宁提拔,如今都不知在哪里戍边呢?”
李东阳道:“阉党虽除,其根尤深。你若不将马中锡召回,怕是他难以活着回到京城了。”
敬廷道:“仲舒明了,但还请阁老明示。”
李东阳道:“兵部右侍郎陆完可用”
敬廷道:“此人趋炎附势,曾依附刘瑾,也不罔为一奸佞耍滑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