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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由于李东阳辞职,杨敬廷回家守孝,武宗朱厚照便没了约束之人,又回到豹房去了。杨敬廷得知此事,随即上书劝谏,武宗知道杨敬廷定是来劝谏,所以压根没有看他的奏折。由于奏折久久得不到批复,于是敬廷又连上三道奏折,武宗依旧丢在一边,并未理会。杨青得知此事,便也写了一万言书上疏劝谏,武宗得知,还是仔细阅读了杨青的奏折,但也只是随口说到:“此人才学过人,可以重用。”但看到落款人是杨青,也就打消了此念头。

黄灵茵并未随丈夫回乡守孝,一直留在京城照顾杨青一家人。只因敬廷回去后,京城府中无人照料,且灵茵近年身体欠佳,不适合长途跋涉。有儿媳文蔓的照应,起初灵茵还能应付,但随着敬廷回乡,家中诸多事务无人商榷,不竟日渐疲惫,不多日便生病了,下床不得。自从灵茵病后,李文蔓寸步不离贴身照顾,倒也苦了这媳妇,杨青更是每逢下朝之后便躬身侍候,不敢怠慢。武宗听闻敬廷夫人病重,便也派太医前往诊治(太医一般会诊治大臣,但不会给大臣家属看病,敬廷受宠如此,可见一斑。)太医看过后,只见灵茵皮肤蜡黄,发丝干燥如草,身形消瘦,且左下腹似乎有肿块,时常高热。太医们连开三剂药方均无明显效果,只见灵茵身形日益消瘦,逐渐不省人事来。杨青立刻疾书敬廷,敬廷亦心急如焚,但目前守孝在家,不得相见,于是托杨青找大夫好好诊治,敬廷心中惧怕此番再也见不到灵茵妹妹。

灵茵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一年前,灵茵便已觉得身体不适,但见敬廷忙于公事,便从头至尾都瞒着他,此番未与敬廷回乡守孝,也正是怕面对生离死别的场面。灵茵是爱敬廷的,在一起三十多年,早已不习惯分开,但此时又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想到此处,灵茵早已泪流满面。杨青自母亲病重,便一直守候在母亲窗前,夫人文蔓也寸步不离,二人已然明了,母亲将不远与人世。但至亲舍离,自古都是最难面对的一件事,他杨青不过二十六岁,便早早历经了此事。程耀文听说灵茵妹妹病重,慌忙前去探望,只见灵茵躺在病榻上,虚弱不堪,耀文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我灵茵妹一生行善,未曾做得半件坏事,而今你却要收了她去。”

灵茵见是哥哥耀文来了,艰难爬起身来,也并无悲色,反倒劝解哥哥道:“耀文哥哥勿伤怀,自古哪有人永不分离的,哪怕海誓山盟,也敌不过岁月如梭。”耀文无语,只是紧紧握住灵茵的手,灵茵歇了一会儿,满眼不舍的看着耀文,又道:“灵茵此番过去并无太多牵挂,唯独耀武弟弟,自周岁便再杳无音信,他日若得相见,告诉他姐姐已去,切勿惦念。”

耀文更觉愧对妹妹了,自耀文调任京城后,虽与妹妹常有来往,但竟未曾注意到妹妹身体居然每况愈下,染上如此重疾。自耀武走后,他不是没有寻过,只是那西岭峰非常大,找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其中有任何庙宇,当地人也说未曾听过此处有道观,近年调离老家,便极少再次打听。如今姐姐也将离他而去,他内心止不住的悲痛,竟又一次流出泪来。耀文哭着对妹妹道:“吾妹勿自弃,方才听闻那太医说,你只需要静养,再辅一些汤药,还是能好起来的,只是稍需花费些时日。”

灵茵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当前早已病入膏肓,怕是只有仙人能救了。”

耀文道:“即便是只有仙人能救,我便去寻那仙人,总不比让我们兄妹分离更难吧?”

灵茵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她深知耀文只是伤心过度,才说出这番疯话来,这也让灵茵不觉感到欣慰。灵茵又唤杨青来,几人又聊了些闲话。不多时,灵茵艰难的从枕下摸出一块凤纹玉佩,这是父亲程光庭送灵茵去云南时送给她的,他们每个兄弟姊妹都有一块,男孩是龙纹玉佩,女孩是凤纹玉佩,每个玉佩上都刻有一个程字。灵茵将玉佩递给杨青道:“徽平,这是你外公给我的,就是怕百年后,子女走散,还能凭此佩再聚在一起。”杨青接过一看,只见玉佩上刻着一栩栩如生的龙纹,龙纹中又有一圆环,圆环中刻着一大大的“程”字,翻开背面,俨然是一朵牡丹,牡丹正中位置刻着一魏碑“茵”字。杨青知道母亲原是程家人,也未有过于惊讶,只是小心翼翼的收好玉佩,又跪在母亲床前,不肯起来,杨青知道,母亲正在说着自己的遗言,怕是时日不多了。耀文也紧紧握着灵茵的手,不肯放开,他知道,这一次放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果然,就在当夜,灵茵口吐鲜血,一口气喘不过来,最终死去,一代才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杨青闻言,久久跪在母亲榻前不肯起来。一面让文蔓准备热水,替母亲清洗身子,一面吩咐下人,找来一入殓师,替母亲画上最后一道妆。

耀文才从杨府回来不久,久久难以入睡,正不知何时已入睡时,听见妹妹灵茵唤他的声音,于是打开门来。只见灵茵一改昨日的病容,竟精神奕奕。耀文邀灵茵进门来,但灵茵不肯,只是站在门前与耀文说了许多话。耀文不知妹妹在说什么,依稀只听见数次提到了耀武。还一会儿,灵茵便要回去,耀文起身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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