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台假借身体不适为由自宴中外出,经过花亭水榭之时,果不其然在那里撞见了早在此等待的裴玉斐。
自那日城外分别,两人这还是头回见面。
两道目光相顾相望,一时似乎时间停滞,郁郁花影点缀其间,素衣蓝影的摆带随风纠缠。
此间此影,此人此景,美若画卷。
——如果裴玉斐不开口的话。
许是真心有怨艾,谢书台人还未近到眼前,裴玉斐就先控诉起来:“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回了城,竟然连次探望也没有过。”
上回分别产生的感动与担忧皆破灭于他的话音,知道这事是自己做得不对,谢书台颔首致歉:“洛怜枝一事疑点太多,我不放心,就多往谢家跑了几趟。”
裴玉斐本也不是真心怪她,听她这么说,目光一转,折身看花去了。
他先问:“伤好得如何了?”
谢书台按着肩关节处动了两下,绵绵的钝痛感随之传来,她咽下那句几乎下意识的“好得差不多了”,改道:“能下床了。”
这不废话。
裴玉斐上前一步,他抬手刚要碰到谢书台发丝,后者轻步往后一撤,神色却依然如旧:“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裴玉斐抬起手,露出掌心的一片残花:“有东西。”
谢书台一噎,她心知自己会错了意,面上添躁:“下次直接跟我说就行。”
裴玉斐“哦”了一声,话声添笑:“也是,花自寻美人,我唐突一举,反而辜负了落花心意。”
越说越不像话了。
“话别偏了。”谢书台嗔他一眼,“你特意让我出来,总不可能是说这些的。”
“你怎知不是?”裴玉斐反问,“万一我就是这么无聊呢?”
谢书台默默望他,并未答话,两两对视之间,终是裴玉斐先败下阵来。
“好吧。”他动作轻缓地顺着腰前的细绳,“那日你见了洛怜枝后,一开始的疑惑可解了?”
“解了。”谢书台心道,那洛怜枝跟陈玉琼果真是同一个人。
在知道嫁给谢揽怀的人是洛怜枝而非陈玉琼、甚至世界上根本没有陈玉琼这么个人的那一瞬间,谢书台当真觉得气翻血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求一个真相,于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仓促出城,甚至自险险境,差点丧命于横夺关。
谢书台承认,当日行事,她行举鲁莽了。
可当见到洛怜枝的那一刻,谢书台便又觉得那些鲁莽是值得的。
她心头却出现了一个荒诞却又合理的解释。
——洛怜枝就是陈玉琼。
这个解释离奇却令她心中稍安,然而只凭一张脸还不够,谢书台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于是回城的这些时日里,谢书台三访谢府,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昨日,她终于找到了洛怜枝跟陈玉琼就是同一个人的实据:
她右手小臂内侧,有一道跟陈玉琼一模一样的鱼形胎记。
虽不知道为何出身与前世不同,甚至多出了先天不足之症,但只要确定了她就是陈玉琼,哪怕身上再多疑点,谢书台就都能对其百信不疑。
“解了就好。”裴玉斐不知她的心绪百转千回,他目光含笑,“恰好这几日我也去查了点东西——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谢书台自然不知道,但根据裴玉斐的神色来看,也不难猜出这就是今天裴玉斐叫自己出来的重点。
自裴玉斐此番回城,行事动机让人捉摸不透,虽说他确实帮了自己许多,但并不影响谢书台迷惑不解。
“小没良心。”裴玉斐忍下敲她脑门的欲望,“看来你是真的连我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谢书台长长“哦”了一声,目光狭睨:“所以你想做什么?”
“你若真有本事,我不说也猜得出来。”
裴玉斐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皇城里来人了。”
“洛怜枝不就是……”谢书台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话还没说完就先意识到不对,“你是说……”
裴玉斐点头:“他们应该是是跟着迎亲的队伍进来的。之前洛怜枝遭掠,城中大乱,他们弃轿而逃,趁机潜入城中。”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谢书台指腹不禁摩挲起那封信纸:“有证据?”
“没有。”裴玉斐摇头,“但平日里城中戒备森严,城东口有你大哥的兵震着,他们避不开,要从北边绕进来又太远,这个时间还进不了城。”
只有前两日,因洛怜枝被劫,城内不少兵卫调动,只有那个时候进城,最让人措手不及。
谢书台眸中微冷:“那这封信里……”
“是我找出的潜进城内的人的名单。”
裴玉斐面色严肃,他一旦收了玩笑神色,狭长的凤眸便无形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威压:“他们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