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皎此番拜访荀祭酒,一为补上节礼,二为方衡之事。
虽然戳破了方衡的伪装,但只要他脸皮厚不松口,她的婚约就依然棘手。想要把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就要主动出击。
既然此事她在理,那就要让天下人知道她在理。父亲与荀祭酒联手合办了松云诗社,诗斋结满天下,正是放出消息的好去处。
如今父亲远在边关,诗社由荀祭酒一手打理。而荀祭酒为了避嫌,已经很久不以诗社主人的身份出面了,她想要借诗社的势还得说动荀祭酒。
她才把来龙去脉述完,荀祭酒当即拍案同意:“方衡小儿岂有此理!岑丫头,你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我不拦你。诗社底下有一印坊,只要你斟酌好词句,我便将这篇‘檄文’昭告天下!让世人都看看,他方衡是何等厚颜无耻之徒!”
怒从心头,荀祭酒满目通红,显然是被方衡的行径气到不行,连带着看方休也愈发不顺眼了。岑只好谢过他,赶忙带着人离开,唯恐方休被余怒波及。
而方休自从偷喝冬酿酒被她抓包之后,本就沉默的人更加沉默了,双目紧闭,眼睫轻颤,连两颊都浮现出隐约的酡红。
岑皎那日看他与伦王饮酒饮得畅快,还以为他是个五斗先生。却忘了冬酿酒极烈,寻常人闻都闻不得。
“...慕君?”她小声唤了一句,方休缓缓转过头,虽然动作迟缓,但还能听懂人话。
见他难得发痴,岑皎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心里也埋怨他偷喝了酒,便道:“大公子怎么在我车上?这于理不合吧?”
闻言,他环顾四周,似是在艰难辨认自己的方位,确认在她的马车上后当即就要退出去。岑皎立时拦住,轻轻一拽他的衣袖,高大的男人便如山之崩,“咚”的一声,倒在她身边。
方休不顾头疼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她抱住脑袋,一下一下揉着磕到的地方。
指腹不轻不重地按着穴位,积日的疲惫和骤然的疼痛一齐消散。她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似是吴语,声调宛转,一声声驱散了劳累。
方休整个人如坠云中,浑身绵软,使不出一点气力。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岑皎那一句“于理不合”上,以为他们尚未互通心意,她还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弟。
“阿皎...让我下去...”口中胡乱说着话,明知他们没有这么亲近,却还是不自觉把心底最隐秘的称呼喊了出来。方休的额头很烫,指尖也是烫的,不经意与她交换了温度,两人俱是一愣。
“你是吃酒醉了还是烧了?”岑皎拨开他的碎发,仔细用手探了一遍额温犹觉不够,又垂首与他额头相抵。
呼吸相闻,体温交叠,方休的面颊更红了。
岑皎“呀”了一声,神色有些慌张:“真烧着了。泰伯!泰伯!还请在医馆前停一停!”说罢起身要下去抓药,却被神志不清的人反客为主。
“...不要...”一双猿臂紧紧搂着她,百般挣脱也奈何不了。岑皎无奈,扯了扯他沉沉的身子果然扯不开,便和他商量:“你不是说让你下去吗?现在怎么不下去了?”
滚烫的人先是一顿,接着小幅度摇了摇头:“我...记起来了...我们...于理合的...”
纵使醉得身在何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仍然记得她亲口说过,她的心意与他一样。
这是挫骨扬灰,神魂俱灭都不能忘却的事实。
好一个于理合。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告诉泰伯要抓什么药,自己则老老实实待在车上,做一个人型靠枕。
有风吹起车帘,露出依偎的两人。路过的小女孩瞪着圆圆的眼睛,惊奇地和母亲分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娘!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呀?脸好红哦。”
母亲飞快捂住小女孩的脸,边走边教导:“你以后可不能做这种事!羞不羞?”
岑皎:......
果然还是不能心软,等他病好了,罚他打一个月糍粑吧。
索性方休身体好,这种小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饶是如此还是被岑皎摁着告了五日的假养病。
至于在哪里养病?当然是远离尘世喧嚣、亲近自然的庄子上。
起初怀夕还很抗拒方休的到来。她认为自家姑娘和他日日黏糊已经十分逾矩了,如今还想得寸进尺地住进来,还要姑娘亲自照顾他?
怀星一针见血地指出:“可这院子都是大公子置办的啊。而且你没听姑娘说吗?大公子多可怜啊,本来是他和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被小侯爷横插一脚,蹉跎了这么多年...这故事走向,比话本还跌宕起伏。”
听了她的话怀夕心里不无触动,只是她见不得岑皎忙前忙后亲力亲为的模样,认为太亲近,日后成了亲是会被看轻的!
终于轮到怀星指教她了。怀星十分得意:“你瞧瞧大公子的样子?比你更着急呢。倒是咱们姑娘乐在其中,恨不能连擦身都包圆了。”
路过恰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