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阿尔达,还是在她家所在宇宙,魔能取用的都是世界本身的力量。
可这只是最粗浅的解释。
阿尔达伤毁不断,宇宙混乱不堪,世界本身不只有生机和动态,也有毁灭和静止,实际上,魔能所利用的是宇宙间生命活动产生的波痕,是以生命促生命。
那些经历了万载演化、却最终消散在茫茫星海的文明,那些被黑暗笼罩、孤独求生的族群,他们曾经的、正在存在的痕迹,都是她同胞们抵抗规则压迫、向上求生的力量。
这是“团结联合”。
秦月琅不可能忘记自己的过去。
她虽然承认阿尔达美丽深奥,但不能融入其中,就像她虽然欣赏埃尔达精灵的诸多美德,也不能认同他们的某些思想,就比如说,他们有致力于医治大地之上的创伤、挽留美好的情致,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总要渡向西岸,投入庇护者的怀抱,求永恒不变的福乐。
第二纪元一零八九年,塔尔-阿勒达瑞安去世,秦月琅来到努门诺尔,陪同女王处理丧葬事务。从墓谷诺伊里南回到王宫,安卡理梅目如幽水,在台阶上侧过身,向秦月琅伸出手。
她问:“你知道维拉对努门诺尔人的禁令吗?”
努门诺尔立国之初维拉便告诉努门诺尔人,他们不被允许向西航行到看不见努门诺尔海岸的海域,不允许航向阿门洲。
秦月琅淡然地将手放入安卡理梅并不温暖的掌中。
“你父亲曾对我提起过。”
“维拉为什么这么做?——永生的乐土,只能给精灵和祂们独享?”
安卡理梅收紧了手掌。
“人类当然可以永生,只是那不在伊露维塔的考虑之内,而维拉并无改变的权能,禁令也许真是善意,害怕人类触犯伊露维塔的铁律,招致毁灭。至于维拉所守护的永恒不变的福乐,没有什么好羡慕的,被拘束在一片狭小时空,无力主宰自身,不像另一种死亡吗?”
她们携手走过白树宁洛丝,树叶投下的碧影随风微动。
安卡理梅沉默很久,突然问:“你能让我永生不死吗?”
秦月琅下意识松了一下手,而安卡理梅紧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回答:“我现在没有这样的能力。”
“是吗?”安卡理梅看向她,“其实西方精灵有一种说法,人类的灵魂在死后,会离开阿尔达,这是那至尊者给的自由之赠。”
秦月琅缓缓颔首:“而人类的命运也不经手他人,自由与死亡或许真有关系吧。”
“不,我是说……”安卡理梅的目光既专注又恍惚,“伊熙琳,我死后有可能,去到你来的地方吗?”
秦月琅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家?”
安卡理梅看着这张在心中描摹无数次的美丽面容,这张不会专属于任何人的面容,锋利又柔软,冰冷又炽热的面容,此时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怀念神情。
在她的家乡,谁会对她叫起最亲昵的称呼?
谁曾爱她?谁在等她?……她终要回家吗?
“我家目前在一个复杂混乱的地方,你要是看到一个背上有三对白翅膀、金发、琥珀色眼睛的神,你可以和祂说你认识我。不过我猜你说了之后,祂反而可能捉你去当苦力。”
安卡理梅只是看着她,没有应答。
秦月琅解释道:“当迈雅什么的,只是在那边叫‘天使’,我以前不巧被捉去当过几天。”
安卡理梅展颜一笑,眼中疾风骤雨转瞬即逝,似乎湿润,又似乎空荡荡。
秦月琅觉得她神情奇怪,问:“怎么了?”
“没什么。”安卡理梅摇头,“没什么。”
“第二纪元一一零七年,南北大道项目总工程师林青急病去世,和众多为大道奉献终身的工程师一样,她一生未能得见南北大道真正建成之时的宏伟。
作为有明确历史记载以来,第一位和埃尔达结为婚姻的人类女子,她没有生育子嗣。在她死后,她的丈夫卡里迪尔被接纳为洛歌万斯多的一员,南北大道也有他的贡献。
那时洛歌万斯多已是众多种族混居的国度,主体为森林人,也有努门诺尔人、北方或是南方遥远地区的人类,德鲁伊甸人、阿瓦瑞精灵……埃尔达精灵则实属少数,在卡里迪尔之前,仅有辛达族的米斯拉斯离开林顿,来到洛歌万斯多。”
——朋戈洛兹《洛歌万斯多与埃尔达》
林青去世后,新的总工程师立刻上任,一切井然,但是因为魔能通路在实际铺设中的精度要求越来越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秦月琅必须亲自参与修建南北大道。
南北大道中段,陶尔嘉兰(Taur-calen)大桥已巍然伫立在格瓦斯罗河上游,陶尔嘉拉是林青在精灵中广为所知的辛达语译名,这座桥以林青为名,而阿塔迷语中,它被称为“青桥”。
桥底水声隆隆,米斯拉斯一身猎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