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言夜会丁路,武松也没闲着。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该在知府寿宴上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人:吴化成。
武松一直没忘了葛岭上的那名箭手。倘若不是他的连环二十四箭,那个什么金国王子怎能逃掉。
而如今再想探得金国王子的下落,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这位杭州通判了。
吴化成知道要找他的人不少。
且不说他未去知府府衙赴宴,结果夜宴上却暴发民变。杭州一众官员,唯他置身事外,自然难逃瓜田李下之嫌。
而那金国王子脱身之后,也必会来寻他,追究他泄露行踪之罪。
还有那两个和尚,他们手里拿着自己私通金国的铁证,也是催命的判官。
思量再三,吴化成决定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立马投靠金人,早日他殿为臣。
他觉得以他现在手上的这份大礼,只要能见到完颜杰律,当有八分成算。
吴化成手里的这份大礼的确够份量。
他为官二十余载,仕途多达七八个府州县,放任杭州通判之前,也曾在汴京任工部员外郎。
三年京官,在这闲职上,吴化成无甚建树,却留了个心眼:他借职守之便,偷偷私绘了一副汴京的舆图。
这副舆图上不仅绘有汴京外城、内城、皇城,汴京十二座城门,九座水门一应俱全,而且各城门的瓮城数目,各水门的拐子城位置皆有标注。
这就是一副详细的汴京城防图。吴化成相信,金人看到这副舆图时,定会大喜过望。
这才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也是他早早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此时拿出来正是时候。
金国王子要找吴化成很容易,而吴化成要找金国王子其实也不难。
原来,为防不测,金人在杭州城内还有一处暗设的联络地点,乃是位于城北的一家当铺。
完颜杰律为此特意给了吴化成一枚玉佩。这枚白玉缠枝竹节佩乃是金国皇室御用之物,造型和宋制迥然不同,在江南几无仿制的可能。
完颜杰律告之吴化成,若遇情急之下,去清云观又不便时,可携此玉佩到这家当铺,自会有人联络。
柳如烟夜袭府衙之后,吴化成就感觉不妙。但苦于自己一直称病在家,此时现身闹市,难免招人怀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叫来了黄炳路,让他携玉佩去当铺走一遭。
这个时候,黄炳路也是他唯一能信之人,毕竟,他们如今是在一条船上,荣损生死都在一处了。
果然,一见玉佩,完颜杰律就知道是吴化成。随即让黄炳路带回口信,亥时三刻,让吴化成携图到当铺后门相见。
完颜杰律许诺,见图之后就带吴化成二人一同北归。
完颜杰律的确是要北归。葛岭一役,他险些被武松擒获,还好半路杀出的箭手救了他。
而那三名箭手正是大金国金吾卫中赫赫有名的神箭营高手,领头的名唤脱不花。他们此番入宋正是奉皇命护送七王子北归。
未能取得兵书,完颜杰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此番未能建功,就此北归难免失了颜面,更会被那些武夫王兄们耻笑。
得知吴化成手里有汴京的城防舆图,完颜杰律自然大喜。此时,北边战事已开,拿到这幅舆图可谓奇功一件。
收到七王子的消息之后,吴化成既喜又憾。喜的是,自己马上就能改弦更张,另投明主了。憾的是,此行走得匆忙,这一府的身家怕是带不走了。
还有那尚在舒州原籍的发妻王氏,结发十八年,两人既无子嗣,也聚少离多,吴化成多少心有愧疚。如今自己这一跑,怕是更要连累于她。
不过,想到他日在大金国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眼下这些损失也就算了。
亥时刚过,吴化成收拾停当,一身普通儒生打扮,避开家仆,从角门出了府。
角门外,黄炳路已等在那里。
只是二人不知,等在那里还有武松。
武松伏于房顶之上已经快一个时辰。
原本,武松夜探通判府,打算直接制住吴化成,逼问出金国王子的下落。
不过,正当武松趁吴化成独自在书房要动手之际,却发现,这狗官又翻出了那册《左传》。
武松记得,这《左传》正是吴化成用来藏匿私通金国信函的。当时,他和亥言只拿走那封告身,其余信函依然留给了吴化成。
见此,武松多了个心眼,心里暗想,这狗官此时取出这隐秘之物,必是有所动作。
武松决定静观其变。
果然,吴化成将密函贴身藏好之后,又开始收拾细软,一副要溜之大吉的样子。
见吴化成和黄炳路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辆马车,武松决定暂不声张,先一路尾随,看这二人去向何处。
为了隐藏行迹,黄炳路没带车夫,而是亲自驾车,载着吴化成一路向城北而去。
大约一柱香的工夫,马车在一条巷口停下。吴化成二人弃车步行,往巷内走去。
行至巷尾一道小门处,二人四周张望确定无人之后,才叩响了门环。少顷,有人开门将二人引入。
这一切都被一路尾随的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