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一直做那只浪漫飞舞的小蝴蝶，那我就会是永远等待着你的玫瑰花”
“如果她每天下午四点来琴房，我会从三点就感到幸福”老余对我说，“时间一点点过去，离四点越近，我就越幸福。四点来临的那一刻，我会激动的坐立不安，这就是幸福的代价”
老余嘴里的幸福的代价，是他小学时的“白月光”。当年——据老余自己说——他是名满荆城的“钢琴神童”，十一岁就在荆城大剧院开了自己的钢琴音乐会。
当然，这里的荆城不是京城北京，荆城只是南方一座种满了银杏的五线小城，秋天来的时候，秋雨一层，无数银杏纷纷落下，一夜之间会铺满整座城市，银杏没过脚踝，一脚踩下去嘎吱直响。
老余从五岁开始学琴，师从一位据说曾真的是名满京城的老钢琴家，老钢琴家被他们私下称作“冷面老头”，因为老钢琴家从来不笑，还老是听他们弹琴时，听着听着就长叹一口气。大概是感慨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曾辉煌无二，如今只能蜗居一隅教这群在自己看来毫无天赋可言的小孩们吧。
老余就是在老头的琴房里认识的曦露，具老余回忆，那天，他正在练习德彪西的月光，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正是银杏落满荆城的季节，“她梳着带刘海的高马尾，头顶别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发卡，在正午的暖阳里，站在门口”“我的耳朵听不见我在弹什么，但我的手指却从未有过的灵活”“午后的月光仿佛照在了我的身上。”
“冷面老头”把曦露带到老余身边的那架白色钢琴旁，开始教曦露手型。曦露的手纤细白嫩，在黑白琴键上稳稳立起，“冷面老头”让她试着每个手指下的琴键挨个按一遍，“do~re~mi~fa~so~”每个音都干脆利落，十分有力，“冷面老头”面带赞许的点点头，“手指有劲，是个好苗子”。随后就开始教曦露认音符和五线谱。
老余一边弹一边用眼光瞟着曦露，手里难免走了音，“冷面老头”转过身一巴掌打在老余的头上“在瞎弹什么呢！下下个月就要上台演出了不知道啊！”老余赶忙低下头继续专心弹琴，月光啊，午后的月光，在琴房流淌，老余感觉自己第一次爱上了钢琴和月光，爱上了德彪西，爱上了正午的阳光，爱上了荆城的银杏。
从那天起老余去琴房练琴再也不用她妈催她，“冷面老头”练琴对他来说从一个不得不学的“累赘”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每天下午四点开始的练琴，老余总是三点就会去，坐在窗边第一架钢琴上练琴，只是为了曦露在踏进琴房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在弹琴，听到第一首歌是他弹的，当然他也知道下下月的演出，曦露也会来现场听，那是他的第一场演出，也是他能给曦露看到的自己的最高光时刻，他要尽可能的弹的再好一些。
唯一遗憾的是，曦露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练琴，除了“冷面”老头偶尔上去指点一下，她不和任何人说话，琴房的尘埃缓缓飘落在她的白纱裙上，头顶上的那只蝴蝶发卡有时会是粉色，有时会别一只天蓝色的，蝴蝶就随着她弹琴的摆动而上下飞舞。
琴房的男生崔肥肥坐在她旁边，总是挡住老余看她的视线，每次老余瞟着曦露出神的时候，崔肥肥那肥胖的身躯就会晃进老余的眼里，把老余拉回钢琴上，到了下课时间，她的妈妈就会开着她家的那辆纯黑色的“虎头奔”来接她，两个月，老余没有和她搭上一句话。
“秦淮缓缓流啊，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宇深呀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转眼就到了演出那天，老余穿着燕尾服，站在幕后，小心地掀开幕布一角，台下人声鼎沸，老余的目光飞快搜索，看到了爸妈，看到了琴房同学崔肥肥，看到了“冷面老头”，那“冷面老头”旁边，啊，看到了，曦露抱着一束花坐在“冷面老头”旁边，老余心里按耐不住的高兴，待会是曦露上台代表琴房给自己献花。
幕布缓缓拉开，剧院的嘈杂平息，只能听到一些细细的低语，老余拿着琴谱走到钢琴边，向台下鞠了一躬，她看到曦露也在盯着他，他将琴谱放在钢琴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琴键上，灯光暗下来，只有一束射灯的光束从剧场侧边打在钢琴上，落在老余的肩头，给老余小小的身躯勾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老余听着自己的心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头向侧下微微一甩，带动右手随即按下，“”月光在键盘上流淌而出，老余感觉自己在白绸的长河里遨游，被群星如凝的广袤包裹着，他心里又想起了曦露，曦露一定在台下看着自己吧，他这么想，手里的琴键更加可爱起来。
曲毕，老余站起身向台下谢幕，他看见曦露挤过鼓掌的人群，向台上走来，带着笑将手里的一束花递给老余，老余接过花，这是一束玫瑰，曦露的脸微微发红，看起来也像一朵玫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曦露笑，曦露的酒窝几乎能一边挂上一个苹果，高马尾上别着一只绿色的蝴蝶发卡，小蝴蝶上下飞舞，老余不由得有些出神。
老余在后台换好衣服收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