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思绪繁杂,即使已经做了驱虫处理,但也仍能听到屋外偶尔几声虫鸣,室内烛火摇曳,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书桌上摆放的东西,被他一只手牢牢握紧一角,良久之后,直到屋外荷花池的一声蛙鸣,彻底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察觉到手中的纸张已经有了褶皱的迹象,他忽的松开了手,手中的纸张顺着滑落下去。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片刻,再之后突然起身,像是不愿意再见到桌上的东西似的,随意折叠几下,便来到挂着山水画的地方,熟练的将藏在其中的木盒取出来,打开之后,许礼道没有片刻犹豫地将手中的纸张放了进去。
内里的纸张已经有了些厚度,看到这里,许礼道不禁嘲讽的笑了下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谁,再之后快速地将盒子扣上,像是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屋子里又静了,良久之后,许礼道吹灭了烛火,打开门,就着月光往卧房走去。
—
望春湖,船坊。
自入夏以来,湖中夏荷便开始展露身姿,引的洛城之人前来观赏。
每日皆是如此,往来船坊不绝。
许礼道神色不明的坐在船坊内,只端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在看茶、也像是在看杯壁上的花纹,霍明瑞坐在他对面,此刻也没有说话。
气氛就一直这么沉默着,二人都没开口说话。
一旁炉子上的茶壶水开了,热气上腾,烟雾缭绕于坊内,有些模糊了二人的视线,都有些看不清对面了许礼道还是未动,倒是霍明瑞伸手将其提起,作出要为他倒茶的动作来,良久之后,许礼道将手中杯盏放下,水顺着壶嘴倾下,入杯之水时淡青色的。
雪茶。
这还是当初许礼道送给霍明瑞的 ,却不想在此刻他却拿了出来,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想起当初将这茶送给他的情景,许礼道想,当时的自己可当真是可笑。
“身不由己,想必许兄是能理解的。”霍明瑞一边倒茶一边说,语气淡淡的,像是没有过多情绪一样。
“身不由己?”
“是了,从我踏进着洛城开始,我就已经成了一枚棋子了,这便是我的身不由己,对吧?”
听到他的话,霍明瑞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语气中的无奈让人也不禁动容:“你我皆在棋盘中,你问我,我也不知。”他摇了摇头,随后将手中的茶壶放下,透过被风吹过,掀开的帘幕,看向远处胜景。
夏荷在风中摇曳,它何不想亭亭而立,可风一吹,也只能随风摆动,其余的也只能是它想而已。
这也算身不由己。
“许兄,你看这夏荷,不也是身不由己吗?”
“夏荷是物,由不得其选择,而我却不同……”
听懂了许礼道话中的意思,霍明瑞不由得长叹一声,说:“许兄,你又是何苦呢?明明你……”
“何苦?”未等霍明瑞将话说完,许礼道直接开口打断。
“当日你约我出来,随后又嘱咐郡王殿下的那一番话,待我回家时在府前,恰好遇到郡王殿下送令仪回来,这也是无心?”明明许礼道问话的情绪并不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但霍明瑞听了之后却是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淡然。
听到许礼道的话,霍明瑞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他能想到这些,但他却没解释,只是苦笑一声说道:“许兄,是我之过。”
只此一句,他便没再说什么,他也说不下去了。
又是相同的话,这样的话前不久也是同样的人,许礼道才在他嘴里听过,这是第二次。许礼道自嘲的笑了笑,“那日你说着你我二人不一样,但现在看来你我二人又有何区别。”
“我已然泥足深陷,那现在能告诉我,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我……”霍明瑞像是有些为难。
因着这个时节正是赏荷的时候,所以湖中船坊较多,偶尔因为浪起水波碰撞也是有的,又是一阵摇晃之后,船坊渐渐平稳下来。
见霍明瑞仍未说,许礼道已经不知道跟该作何表情,只一句:“罢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柄黑白玉做骨的折扇,便掀开了船坊帘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
“许大人,何故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