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战马便听话地陡然停了下来。
穆云轻也在此时再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庞。
年轻的将军白马银盔,端坐在马背之上,他的五官极其俊美,眉却若刀削,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端的是风姿出众,气质斐然。
这便是汾阳王世子,裴言川。
他活着的每一日,燕北都固若金汤,燕云关内不曾放进哪怕一个狄族人。
可是后来,他却死了……
一个老者在此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问道:“世子,这一次,燕云关能守住吗?”
狄族二十万铁骑直逼燕云关,敌军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栗。
小巷内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灼灼,看向马背上的将军,眼中尽是崇敬与信赖。
仿佛,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守得住”,那他们,便再无需“杞人忧天”,做这些无谓的忧虑。
穆云轻听至此,眼睫微颤,目光同样看向马背上白袍的男子,果然便听到年轻的将军说出了如她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话:“只要本将军在一日,便绝不会让狄族的铁骑踏入燕云关半步。”
白色的身影绝尘而去,小巷中的讨论却未止。
年轻一些的:“想不到汾阳王世子竟是生得这般俊美。”
年长一些的:“好在,还有汾阳王世子啊。”
穆云轻陡然松开捏着门框的手,眼眶却是倏地一红,喉头亦是发哽。
这一年的燕北确实是守住了,可是三年后,汾阳王世子战死,不过三个月,整个燕云十六州便都成了狄族的囊中之物。
想到那时燕云十六州上下的惨状,穆云轻只觉眼前街头巷尾的热闹与安平美好得甚至不似人间。
“哎,你这孩子……”
穆云轻听到钱婆婆的声音怔怔回神,顺着钱婆婆的视线,看向方才自己握住的门框,那里,出现了一道极其鲜明的裂痕。
穆云轻沉默了片刻。
“婆婆……”,再开口时,时隔五年原本已是麻木的心竟是难得的有了些其他的情绪,她看向钱婆婆,讪讪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她天生神力这件事,瞒得过清远侯府上下,却绝对瞒不过自幼看着她长大的钱婆婆。
许是回到故地,难得放松,竟是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犯了只有她在幼时才会犯下的错。
穆云轻静静地走回屋内,神情依然恍惚。
如果,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还和之前一样,和钱婆婆一起,过着自己的日子。那么,是不是三年以后,还是会发生一样的事?
汾阳王世子战死,燕云十六州尽失,她随着难民一起逃往东都?
可是那样,她重来一次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她不想年轻英勇的将军早早战死、英年早逝,不想燕云十六州落到狄族人的手里,更不想再奔走千里远离故园。
在清远侯府的日子再安逸,再吃穿不愁,可却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要想改变这一切,她要如何做呢?
对于汾阳王世子那样的人来说,她眼下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平民百姓。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
她知道那个白袍的将军会在明年年初负伤难起,更知道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发生的许多事,也知道,那个让她曾经惊鸿一见的少年将军马革裹尸的那场大战。
穆云轻抿了抿唇,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去和汾阳王世子,或者军中的人说这些,他们大概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吧。
说不定还会治她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穆云轻手指轻敲桌面,脑子里却渐渐冒出了一个很是荒唐的念头。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那么荒唐。
穆云轻伸出手,不过是微使了些力,瓷碗便碎成了两半。
这样的本事,像前世那样,一直隐藏着,生怕被人发现,从而被当成个怪物,也许……反而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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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都,清远侯府。
“侯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今早醒来便说要去燕北。那等的蛮荒之地,岂是我们侯爷去的?”
书房内,赵煜安手中摩挲着刚命人从库房中取出的一个白玉碗,看向站在下首的赵平,神情淡漠:“你现在就去燕北,在燕云十六州,打听一个姓云的姑娘。”
“哦不。”
赵煜安话音一转:“打听所有名字里有‘云’这个字的姑娘。”
“她的右眼角下有一枚朱砂红痣。”
“你先去,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亲自过去。”
赵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家侯爷怎地一觉醒来便要去燕北了,还要找什么姑娘。
可他自小便跟着赵煜安,闻言,也只是躬身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