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呼延婴手中不知何物的“暗器”,随便一丢,炸开来便是一团的火光炸响,外加此次呼延婴明显有备而来,跟随至此的手下绝非泛泛之辈,也因而,即使事先早有安排,此行最终,到底没能将呼延婴活捉。
裴言川跨上马背,将已是彻底昏迷过去、人事不省的人固定在身前,自己则向后坐了坐,勉强隔出一道距离,随即,扬起马鞭,朝燕北军大营赶去。
此行匆忙,并未带军医,也并未曾配备马车,尽快回营才是正经。
更何况……
身后李辰在此时上前,想要从他的手中将穆青接过去,被他拒绝了。
裴言川薄唇紧抿,错开李辰瞬间变得欲言又止的神情,墨眸中再难掩惊涛骇浪。
半日的路程,疾行军下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
进了燕北军大营,裴言川胯.下马不停,一路直奔向自己的中军大营。
到得自己的营帐前,裴言川松开按向穆青后背处的手,改为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而那原本紧紧按向身前人后背处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
裴言川皱紧眉,看向营帐前的一个士卒,吩咐道:“去请晋安的夫人到我的营帐。”
中军营帐前把守的士卒自是认得穆青,见此情景亦是一惊,不敢多做耽搁,匆匆去了。
裴言川跳下马背,随后小心将人从马背上抱下来,大步走进自己的营帐中,将清瘦的身躯小心地趴着放在了内帐的软榻之上。
温妗的住处离中军营帐并不远,很快赶到。
裴言川见她来了,微一颔首,随即言简意赅道:“是被类似炮仗的东西,炸伤了后背。”
“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脏腑。”
“流了很多血。”
温妗自亦是见到了趴在软榻上的少年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未等裴言川话说完,便已是走至塌前。
先是诊脉,纤纤素手不过是刚搭上少年人的脉搏,温妗便忍不住诧异偏过头,朝裴言川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是,内帐中哪还有裴言川的影子。
透过内帐的帐帘,男人笔挺的身形立在帐外,一动不动,亦未出声,温妗收回视线,心中有了数。
再次凝神,去听榻上少年……
哦,不是少年,是这位姑娘的脉息。
凝神细听了片刻,温妗心下微松,并未伤及重要脏腑。
只是……也着实伤得不轻。
温妗站起身,从药箱中拿出一把银剪,去剪榻上女子的衣衫。
士卒衣衫粗硬的布料早已被部分干涸了的血迹黏在背上,不过轻轻扯动,便使得软榻上昏迷中的人哼出了声。
温妗的动作小心再小心,将染血的衣衫尽数剪下,丢至一旁,再又仔细地洗过手后,才将金疮药扑到女子白皙细嫩的背部,并绑好了纱布。
一整套的流程走完,已是一刻钟后。
温妗站直起身,缓缓扶了下有些发酸的腰,拿过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了塌上昏迷着的女子身上。
薄背盖过少女雪白的肩胛骨,温妗视线停在女子的肩头,那里……有一枚浅粉色的梅花形胎记。
薄被被拉过肩头,温妗起身,走至桌案旁。
“如何?”
帐帘外,裴言川显然听到了帐内走动的声响,出声询问道。
男人声音沉静,可细听之下却难掩忧急,营帐内,温妗闻言,秀眉微动,随即开口道:“没有伤到重要脏腑。”
裴言川站在帐帘外,心下微松,却听内帐中,温妗继续道:“只也着实伤得不轻。”
“今夜怕是要烧起来。”
听温妗说至此,裴言川一时默然。
多年领军作战,他自不会忘记,燕北军中许多极优秀的将士,受了伤后并非牺牲在战场,而是……在重伤后的高热不退中渐渐没了气息……
想至此,裴言川薄唇微张。
“我会尽力。”
营帐内,温妗的声音渐近,随即,内帐的帐帘被掀开,温妗将一张纸递了过来:“世子可以吩咐人,按这张纸上的内容抓药。”
裴言川伸手将纸接过,内帐的帐帘掀起一角,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内帐中软塌的方向。
清瘦的身形趴伏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以往便知她比旁的士卒瘦得多,那时只当少年人还在长身体,如今却是……
裴言川薄唇微抿。
“伤处已经包扎好了,将军可以进去。”
温妗笑道。
裴言川将纸递给了营帐外把守的士卒,又吩咐了一番,随即迈步走进内帐。
温妗回了自己的营帐去取银针,以备不时之需,内帐中一时只剩下裴言川和穆青两人。
裴言川眼眸低垂,掩住眸色间的复杂。
这便是……她一直想要掩藏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