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颖见状,神色不由一黯,下意识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穆云轻抬步走至钱媛与穆青的身前,钱媛与穆青见她走过来,尽皆停下脚步,看向她。
穆云轻心尖微涩,但面上却并不显。
只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钱媛却是先她一步,道:“如今想来你也知道了。”
“你本是清河崔氏嫡脉唯一的女儿,父亲崔颐,是当朝御史大夫,母亲容颖,亦是名门之后。”
穆云轻点头,随即抬目直视向钱媛,认真道:“婆婆既然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
“云轻及笄后,便该当离开。”
钱媛闻言,点头:“此事确是我做得欠妥。”
穆云轻抿了下唇,又看向一旁的穆青,想了想,问:“若燕北确如掌寺所料想的那般沦陷,穆大人该当如何?”
穆青眼眸深邃,看着她,闻言,肃容道:“穆青虽非沙场将士,燕云关破之际,当以身殉国。”
穆云轻缓缓点头,怪不得……上一世的后来,他始终不曾来找过她。
穆云轻再次抬起目光直视向两人,这一回,却已是下了决断,轻声道:“既如此,婆婆与穆大人保重。”
“过往教养之恩,云轻感激。”
“但若再有来往,恐伤我父母之心。”
容颖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最后那一句“恐伤我父母之心”,眼眶却是陡地一红,落下泪来。
她的宝贝女儿,为了不让她们夫妻伤心,如今,是在同钱媛与穆青告别。
崔颐眼睛不由也是一涩。其实钱媛和穆青,真的将他们的女儿教得很好。
钱媛闻言,却是笑了,随即点头:“理当如此。”
“我与阿青相伴多年,虽不是母子,但早胜似母子,也无需你担心什么。”
“至于感激,原也不用。”
钱媛最终总结:“确是不宜再见。”
穆云轻看向穆青微微搀扶着钱媛迈下金銮殿的台阶,亦是转过了头,朝崔氏夫妇,也就是自己的父母走去。
“父亲,母亲。”
穆云轻开口,此时所有真相尽以大白,她没有道理不改口。
容颖闻声,原本已是止住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崔颐的眼睛也是一红。
当初,阿纭被奶娘抱着出去上街,他与阿颖就在厅堂看着那奶娘抱着阿纭走远,谁能想到,这一走,便是一十五年!
阿纭十六岁的生日都已是过了。
他与容颖事后每每回想,都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那一日,怎么就没有阻拦?
晋安下了学回来,不见了妹妹,更是二话不说便出去寻,寻了整整一个月,人都瘦了一圈,却是什么都寻不到。
崔颐想到那时也不过七岁出头的长子素来倔强的脸上出现的颓丧……
好在,他们的宝贝女儿确是回来了!
完完整整地回来,全手全尾地回来,而且,还被教养得很好很好。
崔颐试探地伸出还有些发着抖的手,道:“走,我们回家。”
-
清远侯府。
赵煜安倚靠在软榻上,看向自己身旁一身素色衣衫,却是神情略有些呆滞的芸芸,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像。
根本就不像他的云儿。
他的云儿,哪怕吃下了那种药,亦绝不是这等神情呆板,浑浑噩噩的模样。
那才是真的仿佛将草原上的鹰囚困于身旁的滋味,赵煜安仰头,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至于现在这个。
赵煜安嗤笑了一声,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只是短时间内,他又着实是找不到比芸芸更像他的云儿的了。
连名字都是一个字。
赵煜安抬起眼,不经意看到坐于自己身侧的女子拾起放在她面前的那一个小酒杯,酒意上涌,抬手便挥了上去,将那酒杯掀翻在地。
赵煜安将桌上那一小篮刚从树上摘下的果子推到了她的身前,扬声道:“她喜欢这果子!”
芸芸的神情有些呆滞,侯爷衣袍上缀着的饰物打到了她的手,很疼,可她却依然伸手,将篮子中的一枚果子拾起,放在了自己嘴边。
她以前……似乎最是嫌弃这些下人婆子才拿来当零嘴的小果子的。
“侯爷。”
赵平立在屋外,踟蹰不前。他有事要禀,可屋内……似乎不太愉快。
“进来。”
赵煜安听到他的声音,径直道。
赵平低垂着头,走进内室。
“回侯爷,今日一早东都便传开了,清河崔氏崔家当初走失的嫡长女找到了,如今已是认祖归宗。”
赵煜安闻言,眯了眯眼。
很好。
又是一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