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考虑。”苓苓的声音清越,如水榭下潺潺流水。
聂宴原本晦暗的眸子,一下子被点亮。
“既如此,小子便暂时将纳征吉礼留在贵府。如此,也能堵住那些编排姑娘清白的悠悠之口。若是姑娘不想出嫁,三日后,返还吉礼。三日后,若是没有返还,我就当……”聂宴严肃的面庞染上一层红。
苓苓迎着他的视线,“若没有返还,就当我是情愿的。”
两人沉默下来。
苓苓忽然发问:“聂大人,我问你,若你的夫人想舞刀弄棒,练习武功,视女诫为无物,你当如何?”
“若是我的夫人,自然是随她的心意。”聂宴思索片刻才答。
苓苓笑得肩膀乱颤,“你倒是个不拘小节的。”说罢,她郑重地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聂宴不再直视苓苓过于水灵的小鹿眼,微微拱手便告退。
苓苓站在原地,看着聂宴的青衫被风吹得猎猎飘摇,叹道:“他倒是一个心思细腻柔软的人。”
系统发出尖声提醒:“宿主,不要目光短浅!就算听榜一大姐的话,与聂宴过日子,你只有短短十年的正常味觉,十年后怎么办呢?你的性命,跟摄政王是强绑定关系,不要犯傻。”
苓苓想起魏约那双三分戾气、三分冷漠、四分漫不经心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十年,也算很长了吧?十年后会发生什么,到时再说吧!”
系统哀嚎:“宿主,你迟早死在你的拖延症上!”
……
聂宴告别后,叶山与程氏顿时喜气洋洋。
程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苓苓竟然许了聂少尹三日的考虑时间,事情还有转机。只要苓苓心里没有执念要嫁肃王,一切都好说!”
叶山满意地捋着胡子,“我就说聂少尹一表人才,他哪里不如肃王的?三日后,苓苓若能想通,老夫此生的一桩心事也能了结啦!”
“要说长相,确实不如肃王。”程氏见叶山脸色愈发难看,连忙改口称赞:“还是老爷有眼光,您选的人,怎么可能不入苓苓的眼?”
叶山这才笑出了鱼尾纹。
……
直到深夜,魏约才从皇宫回了肃王府。
这几日,江南新政的推行遇到了阻力,他不得不夜宿皇宫,处理政事。
魏约走到肃王府,才发现墨云站在大门口等着,不禁纳罕:“有什么事吗?”一面说,一面揉着眉心,声音满是倦怠。
墨云看着魏约一脸倦容,欲言又止,亦步亦趋跟在魏约身后,一言不发。
魏约回到阳明院,喝了一碗清粥,又坐到桌前,翻开折子看。
墨云站在堂下,不动身。
“怎么了?”魏约眼皮没抬。
墨云拱手,“王爷,属下有一事不解。都说姑娘的名节最重要,关于叶姑娘的传言,着实不太好,王爷为何要推波助澜?”
魏约放下折子,定定地望向他。“怎么?苓苓不开心了?”
“叶姑娘倒是心宽,只是属下实在想不通。”
魏约嘴角掠过自嘲的笑意,“墨云,你说,世上骂我的人多,还是骂她的多?”
墨云立刻低头,拱手道:“世人愚昧,怎知王爷为了大晋的一片赤诚?”
魏约背靠红木椅,漫不经心地轻笑道:“墨云,你我心知肚明,我的骂名说不定要载入青史呢!杀兄弑父,何等大逆不道?如今把阿琰当成傀儡,不过是为了享尽无上权力。这样的骂名,谁会有我多?”
“属下……”墨云嗫嚅着。
“她若要选择与我站在一起,身上的脊梁骨,都会人被戳断的!”魏约眸光冷冽,“她如今不受这点风雨,以后怎么入我肃王府?”
墨云瞪大眸子,倒吸一口气:“王爷,您是想纳叶姑娘为侧妃?”
“她想要正妃,也不是不可以。”魏约的眸子映着点点烛火,光彩夺目。
墨云垂下眼,不去看魏约过于热烈的目光。“王爷,叶姑娘……她……”
魏约拾起一杯清茶,掀起茶盖,浅浅啜了一口,“她每日除了吃喝玩乐,最多练练武,还能怎样?”
“叶姑娘……她与聂少尹行了纳征之礼……”
“砰”的一声,茶杯摔在木板上,碎成几块。茶水四溅,打湿了他的裤脚。
墨云猛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魏约怔了一下,声音冷肃,“先把地擦干。”
墨云高喊一声。几个暗卫拥入门内,收好碎裂的茶杯,用麻布擦干洇湿的木板,连连退下。
“她没退亲?”魏约的声音很平静,“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墨云犹疑道:“王爷,用不用我们把她,再绑来一回?”
魏约苦笑一声,一个骗子的心,终究如碎掉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