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天。
满京都飞着柳絮,一只鸳鸯纸鸢落在马蹄边。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连忙冲上去捡,被魏约的护卫拦下。
苓苓上前捡起纸鸢,递给小孩童。
“谢谢夫人,夫人真好看!”
苓苓被逗笑了,要与顽童多说几句——
“叶姑娘?请!”墨云催促道。
她打消了玩乐的心思,捻起裙摆独上马车。车内空无一人,案上一一摆放着茶点。
魏约竟然不在。
苓苓百无聊赖地拾起几案上的话本,一路颠簸中,看了几页又放下了。等车停稳,苓苓掀起纱帘一看。
红墙黄瓦,绿枝伸出墙外——正是深宫内院。
“这是陛下专门为叶姑娘选的永寿宫,种了一院迎春花,离紫宸殿也近。”墨云贴心道。他大手一挥,几个宫女太监忙上前来,作揖见礼。
苓苓发懵:“这是做什么?”
墨云含糊其辞,“这是叶姑娘在宫里的住所,属下已经给姑娘调教好了几个奴婢。若是姑娘觉得用不顺,可以让凝香也来服侍姑娘……”
什么叫在宫里的住所?
她什么时候要住宫里?
苓苓光听得懂墨云的话,却不明白其意思。
“叶姑娘,稍事休息。陛下夜里来看你!”墨云却退得飞快,手一拍,几个宫婢围上来,簇拥着苓苓进入主殿。
永寿宫内壁涂满用花椒碾磨的粉末,浮香暗涌。
苓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春茸跟在苓苓身后,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叶姑娘,不如坐下歇歇脚。”一个伶俐的宫女早已上前,搀扶着苓苓的胳膊肘。
苓苓靠在贵妃榻上,心却如满城飞絮,杂乱无章。
黑夜,比平日来得晚一些。
苓苓左等右等,到了宫里落锁的时辰,满院亮起通红的灯笼。魏约终于踏着夜色来了。
她也不等魏约吩咐,将所有人遣开。
魏约径直落座,“听说今日你一直在殿内待着,怎么不去院里,赏赏迎春花?”
苓苓坐在圆桌对面,盯着他,“陛下找我有何事?”
“没有什么事。”魏约淡淡道。
苓苓被噎了一下,只得大着胆子说,“陛下这是何意?我想回家。”
“回家?”魏约眉头轻微皱起,“从现在起,你就住这儿。有什么不喜欢的,给你都换了。”
腾的一声。
苓苓站起身,抿着嘴,想骂魏约一通,却又不敢发泄。着实是魏约做的事过于离谱,让她难以招架。
哪有皇帝把大臣妻子掳到皇宫内院的?连唐玄宗都要借着“太真”道姑的名号,给杨贵妃换个身份。
这人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会不会聂宴人已经没了?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苓苓浑身颤抖,贝齿冷得发颤:“我……”
“想回家?”魏约打断道,“这个朕已经知道了,不用再多说了。”
他的眸子,比刚来时冷了几分。
“坐下。”他又说。
苓苓乖乖坐下,垂下眼睫,手心发潮。
“以后就这样陪着我……”他柔声道,称呼不经意间又换成了“我”。
“……”苓苓睫毛在灯下颤抖,投下一片阴翳,鹅蛋脸更显苍白。
“怎么,你愿意陪聂宴,就不愿意陪我?”
见苓苓不答,魏约太阳穴微微跳动着青筋,长臂一捞,隔着小圆桌摩挲着苓苓的削肩。
“朕跟聂宴,谁更好?”
苓苓醒了神,斟酌词句:“如今,臣女已嫁作人妇……”
“哦?朕声名狼藉,不介意多一条强抢臣妻的罪状……”
“……”苓苓无话可说。
自从崔研午门被斩,魏约在儒生眼里的形象跟成帝一比,好不了多少。
从京都到各地,坊市间各个说书人添油加醋,将魏约说成了长成三个恶人脑袋的暴君,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朝廷竟然屡禁不止。
与甚嚣尘上的暴君恶名相比,强抢臣妻,确实算是小巫见大巫。
“苓苓……”魏约忽然声音柔软。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小心地铺展开,眸光发亮,“苓苓,你两年前的诗句,我竟才看到。”
苓苓定睛一看,正是原主写的《题翠岩寺》。
“春雨生松叶,山风响铁钟。”魏约轻轻念了一句,“苓苓,那年,你也是在这个时节去的吧?”
苓苓忽地明白过来,魏约这是信了她一直心悦他,于是要逆天下之大不违,将她从聂宴身边夺走。
“原来,两年前,你就情深至此。”魏约怔愣着看她。
他自嘲地笑了,“从前,我总不信。读了这诗,才算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