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就径自往兵器架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一人影跌坐在一边,小声“哎哟”着。
不用想,自然是那只小鹌鹑,除了她这里也不会有别人。不知为何,盛明夷没有直接上前,而是不动声色退了一步隐入黑暗之中。
演武堂内,池旖旖手掌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对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刀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捡起她爹那柄沉得要命的宝刀站起身,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些动作,学了起来。
劈、砍、撩、剁……基础的刀法十三式,被她学的磕磕绊绊,甚至连刀都举得晃晃悠悠,一看就是手上无力。
躲在暗处观看的盛明夷看到这样的刀法,也忍不住扶额,白日里见她扛着刀虎虎生风的样子,与现在可有半分相似?
想来或许,先前他看见的那些,也不过是她夜里临时抱佛脚偷学的吧。
这小鹌鹑……
池旖旖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偷看,只见她双手举刀,脚下踉踉跄跄,刀尖也晃晃悠悠,没一会,就自己左脚拌右脚跌了一跤,刀也应声而落。
不过她没放弃,而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就在她掌心撑地时,惊觉手心刺痛,将手摊开在烛光下一照,掌心密密起了好几个水泡,白日里忙乎着没注意,这会好几个水泡都破了,火辣辣的疼。
池旖旖最怕疼,稍微擦破点皮都要哭上个半天,小时候哥哥姐姐们也因此最不爱带她一起玩。
只是现如今……
昏暗光线下,池旖旖小口小口朝手心吹气,像她娘一样,一边吹一边小声哄着自己:“不痛,不痛……”
恼人的眼泪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揪起早已脏得分辨不出颜色的袖摆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会哄她,安慰她,为她遮风避雨的人都不在了,就剩她自己一个了。
想着想着,池旖旖紧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心底的光都暗了下来,比这演武堂还要黑,看不到丁点光亮,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守着这座破宅子有什么用呢,她如今脚下的根都被车樾人斩断了,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一般,飘飘荡荡孤苦伶仃……
空气中,一声叹息飘来。
池旖旖寒毛直竖,瞪大眼睛朝着墙角望去。
“谁?!”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风声。
听错了?
池旖旖僵直了脊背。
这宅子现在里活人就三个,荆副将行事坦荡必不会这样装神弄鬼,那盛将军此时应该正美美泡澡呢,也不会找到这来,难不成……真有鬼?
池旖旖吓得赶紧捡起地上的刀抱在胸前,一步一步挪到被阴影笼罩着的拐角处,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正准备松一口气,就见雕花窗栏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白玉瓷瓶。
池旖旖疑惑,来时没见这有个瓷瓶啊。
她将瓷瓶打开闻了闻,像是种药膏,但不知道是作何用的。想了想,她还是将瓷瓶揣了起来,打算明天找懂医的人问问。
原本计划着要练刀法,便也因这一点小小插曲而作罢。
第二天天刚亮,池旖旖便起来了。
她轻手轻脚推门出去,没吵醒边上睡着的郑妈妈,这些天郑妈妈在城里不是忙着帮人修缮房屋,就是忙着收敛尸体,没歇过。
池旖旖猜,她是怕自己一歇下,就要想起死去的丈夫儿子。
也不知道她丈夫儿子的尸首寻到了没有。
背上她的宝刀,池旖旖一路向城内唯一的一家建材铺子走去,这家铺子老板姓史,之前只卖木材,后来城里唯一的石料铺关门之后,他就连石料也一起买了,这会真真叫一家独大,但凡城里谁家要建个屋搭个顶,都绕不开他,他家的价格也因此一涨再涨。
只是平日里涨价也就罢了,这种艰难时刻还要狮子大开口,那着实是有些昧良心了。
掂了掂手里的刀,池旖旖将心中忐忑按下。那史老板家中的夫人也是极泼辣的主,可即便这样,她今天也没问荆玉要兵。
比起泼辣的史夫人,她更怕晚上盛明夷又以要沐浴为由,让她在井边跑五个来回,烧水烧到腰酸背痛手掌起泡。
只是她虽然没叫人,有的人却偷偷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