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盛明夷上了车,一队人马很快便开拔,原本池旖旖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大声哭出来,却因为盛明夷突然上车,将她的离别愁绪彻底打断。
她望着抱着剑端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盛明夷,脑门上写满了疑惑。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前面有一辆豪华马车不坐,偏和自己挤在这破旧马车之中,难不成是他出行有什么特殊癖好?
但盛明夷的事,向来轮不到她置喙,可车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还是个身份最滚的男人,池旖旖瞬间觉得不自在起来,于是悄悄理了理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然后抱着她的小包袱往边上缩了缩。
“你是要嵌进墙里去吗?”刚刚还闭着眼的盛明夷突然出声。池旖旖被吓了一跳,抬起她的兔子眼向盛明夷方向望去,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慌张,看得盛明夷“啧”了一声。这小鹌鹑每次看见他,都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令人不爽。于是他伸手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拍了拍:“怎么,你留这么大地方,难不成还想放碗水上来?”
言语中的揶揄,池旖旖自然是听懂了,但她实在不想挨着盛明夷坐,于是干脆将她的小包袱放在了两人中间,活像是一条楚汉界河。
盛明夷瞄了一眼她的小动作,提了提嘴角,继续闭目养神,而池旖旖则倚在床边,悄悄撩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刚刚离别的伤情被盛明夷一打断,早已消散,此时她心中,则只有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梅山县穷,没什么钱铺路,路自然也不怎么好走,马车缓缓而行,整架马车随着道路的坑洼时而轻微时而剧烈地晃荡着,原本池旖旖望着窗外渐渐倒退的熟悉景色还十分怅然,这会被颠得也没了想法了,久而久之更是头晕眼花,加上昨夜一夜未睡,本就疲累,这会干脆将窗帘放下,头靠在窗边学着盛明夷的样子闭目养神起来,闭眼前还不忘往里缩了缩腿,以免碰到盛明夷,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坐着睡觉会不会老实。
或许是因为真的困了,又或许是因为这车厢晃晃悠悠像是让人回到了摇篮里,总之池旖旖就一边听着窗外达达的马蹄声与路边的人声鸟叫,就这么睡去了。可是睡得并不深沉,朦胧中总觉得有一股寒意袭来,让她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臂膀,然而下一刻,一股暖意将她层层包裹,突然眼皮变得好沉,彻底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马车已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原本坐在她身边的盛明夷此时不见踪影,而她身上,却盖着他的披风,池旖旖瞬间一僵,心想这盛明夷果真阴晴不定,这会又好心将披风给她盖着。
池旖旖好奇盛明夷去了哪,也好奇他们行至何处,于是捏着窗帘一角偷偷往外看,窗外只有一片土坡,荒僻得很,应是已经出了梅山县了,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怕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有余了。
池旖旖心中慌张,就想下车查看,还没等她起身,就听见车外有人说话,她侧耳细听,辨认出那是荆玉的声音。
“已经让他们先行一步,池姑娘不常出门,坐这么久的马车怕是累了,停下来歇歇也是正常。”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也没人问她累不累,怎么就说是她要歇歇呢?这说法听起来更像是荆玉他们要去做什么事,倒拿她来当借口。
果不其然,就听盛明夷的声音响起,做实了池旖旖的猜想:“昨夜做下的记号都被破坏了,看上去不止一拨人,这小鹌鹑,面子挺大啊,这么多人要她的命。”
一股无名寒气瞬间从脚底蹿了上来,池旖旖只觉得许多画面在她脑海里翻腾,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林老板,着火的池府,盛明夷对她说纵火者包老四已经自戕的画面,以及半年前她在家中见到的那一行外乡人。
电光石火间,池旖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被钉在门框上的窗纸,又被针扎透了。
包老四纵火或许是真的,但应是有人指使,他的自戕也不是真的,应该是有人在东窗事发后杀了他伪装成只杀。盛明夷不可能查不到,他只是选择没告诉自己,而且他也没抓到那幕后之人。
官媒说的那些话,搞不好也是盛明夷随口胡诌诓骗她的,再大胆些,皇上说要召见她搞不好也是他随口说的,千方百计将她骗进京去,无非就是想利用她将那幕后之人给钓出来。而他故意安排两辆马车,又与她同乘,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池旖旖闭了眼睛,眉头蹙起,手里紧紧捏着盛明夷给她盖上的披风。或许这些小恩小惠也不过是他觉得对不起自己?不,他才不会关心自己的死活呢。或许在盛将军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他所说的那只小鹌鹑,为了吸引出藏在深林里的猛兽,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只小鹌鹑扔进陷阱里。
这不知道是近期第几次,池旖旖恨自己的渺小。因为渺小,她才会像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一样被踢来踢去,或者干脆一脚踢进火坑里。更可笑的是,她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她与盛明夷已算是熟识,虽知她高攀不上,但理应也有些情分。
是她想错了,是她贪心了。
摸了摸郑妈妈帮她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