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倒入锅中,酒热后,又将打好的鸡蛋也一起倒入,用筷子慢慢搅拌,等到蛋熟得差不多了,她看似偷偷摸摸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糖块,放了进去,等糖块融化了,她便将酒盛出来,端给盛明夷。
“将军,尝尝吧。”
盛明夷接过酒盅倒出一杯,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虽有酒味,但更多的是一股甜味。他抬头:“你放糖了?”糖是稀罕东西,这小鹌鹑竟然肯给他吃?
“放了一点。”池旖旖伸出食指和拇指笔画了一下,“将军不喜欢甜的吗?可是我上次看你还挺喜欢吃汤圆的。”
见盛明夷没动,她又补充:“将军是不是没喝过这个,这个叫蛋酒,我们那冬天的时候都会喝这个,甜甜的,热乎乎的,喝完好睡觉。”
盛明夷听完一挑眉:“你觉得现在是能睡觉的时候吗?”
“呃……”
池旖旖语塞,看着那酒杯,一时不知该进该退,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重新给盛明夷热酒之时,就见他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喝完还小小地回味了一下。
蛋液和糖中和了酒的辛辣,亦减少了入喉的刺激感,只觉得一股暖意滑入肠胃之中,然后整个人就热起来了,和他在冰天雪地里喝的凛冽烧刀子,是全然不同的风味。
盛明夷端着空酒杯,望着池旖旖期待的眼神,不由得心想,这酒与今晚,倒十分应景。于是又添一杯。
池旖旖见他又续了酒,心下稍安,刚想坐下,就听盛明夷说:“一会给荆玉他们也准备一些吧。”
池旖旖知道荆玉和其他将士这一路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着实辛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便接了盛明夷的火折子又点了一盏灯,到厨房找鸡蛋去了,剩下的糖也不多了,她便全拿了出来,又做了一大锅的蛋酒,放在炉子上温着,等荆玉他们回来。
夜里起了风,风声呼啸,听着好不骇人,却不想过一会又下了雨。
池旖旖还在担心荆玉他们,一时有些急躁。而边上的盛明夷倒是显得闲适很多,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见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又忍不住出声调侃:“不用担心,荆玉有分寸。”说完,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池旖旖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忍不住劝道:“将军你也少喝些吧。”这蛋酒她知道,甜滋滋的,酒味淡,就跟甜水似的,一喝就停不下来,她第一次喝的时候,也差点醉了。
然而盛明夷却曲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怕他喝醉了拿不住剑,护不住她。“放心吧,醉不了。”说着,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
池旖旖见他这么说,便也随他去了,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望向大门方向。门外风驰雨骤,屋内豆大烛火摇曳昏黄,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发呆,气氛倒是祥和了起来。原先这两人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这会没人说话倒是清净。
可才清净没过一会,池旖旖就有些待不住了,她原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这眼下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正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话可以聊聊呢,就听见楼上不知何处传来“砰”的一声轻响。
若不是此刻驿站中四下无人,风雨声又被门隔绝在外,还不一定能注意到这声响。
盛明夷迅速将灯吹灭,随即握紧了剑,并将空酒杯轻轻放下,被衣衫包裹着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地盯着二楼,全身上下寻不到一丝酒气。
池旖旖也惊得绷紧了脊背,下意识望向盛明夷,而对方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伸手拉住她,带着她慢慢行至楼梯边,透过楼梯缝隙向二楼,没见人影,但听见有脚步声在楼上响起,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就像是踩在他们头顶一样清晰。
池旖旖仔细听了一会,晃了晃还拉着的盛明夷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我的房间。”
盛明夷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听出来了,回了她四个字:“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