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的目光怔住,过了许久才眨了眨眸,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这样也挺好的,哥哥就能回家了。”
她心里闪过一瞬的微妙。
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是对他离开的不舍,还是为他能回大梁的高兴,亦或是担忧,担忧他回大梁后所要面临的一切。
梁帝宠爱新后冯氏和二皇子李惇,外戚权重,而哥哥母族江氏败落,此番还是哥哥的舅舅以死为谏,方换得梁帝送来大魏的一纸国书。
但冯氏一族早已将太子之位看作是李惇的囊中之物,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名正言顺的嫡皇长子忽然出现动摇李惇的太子之位。
何况这位皇长子还是为国为民才远离故土,在大魏做质子,他们怎会让他平安回到大梁。
姜鸾不禁在心下叹口气,前世哥哥是走了一条血路,才回到大梁,而登上帝位的路,更是难上加难。
李昭沉默盯着她,她虽还在笑着,眼里的笑意却是在渐渐消退,细眉紧蹙不知在想什么,他很想在这个时候出声告诉她。
他不走了。
可是他不能,即便他此刻不走,等到十五年之期到了,他终究还是要回大梁,现在不过是得了魏帝恩准,能提前些时日。
李昭握紧袖中的拳,下定了决心,他必须要走,留在大魏,他便只能是大梁质子,他连同她站在一起都资格都没有,还会连累她陷入无端的污言秽语当中。
姜鸾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她问:“哥哥,父皇可说了,你什么时候能启程回大梁?”
李昭低声道:“年后。”
“年后啊,哥哥也看不到我的及笄礼了,”姜鸾朝着他勉力一笑,眼底深处却逐渐染了红,她低下头细不可闻地说,“我们好像扯平了。”
李昭看到她这幅模样,心里充满酸涩,他上前想要将姜鸾揽入怀中,却又紧握着拳迟迟不敢伸手碰到她,最终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阿鸾,我……”他顿住。
姜鸾已扑进他怀里。
李昭瞳仁紧缩,再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揽上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听着她在他怀中小声呜咽的声音,手臂渐渐收紧。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雪,清扫后的雪道渐渐被覆上一层白。
慕光站在檐下,看到屋中相拥的人影,目光微微一怔,掌心握紧感受到剑柄的寒意,随即转过身倚着柱子,凝着院中雪落满地。
良久,姜鸾将头抵在他胸口,眼睛泛着晶莹的泪光,眼尾红红的,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我是舍不得你走,但我不会留你的,我想你能回大梁,这样你就能回家了。”
李昭垂眼,轻柔地揉了揉着她的发,“我知道,阿鸾。”
但他还会回来大魏,那时他一定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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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冰天雪地,寒风料峭,吹得窗牖处沙沙作响。
李昭站立在窗前,久未入眠。
今日在明正殿时,他才清晰意识到他和姜鸾终有一日会分别,她是大魏公主,他不过是大梁在魏的质子,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可他想要和阿鸾永远在一起。
他想要阿鸾。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胸腔处的暖意,那处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人影,她只要在,他就能心安。
月色皎皎,积雪逐渐落满地。
很快天近拂晓,月落乌啼,一夜将过。李昭在窗边站了整夜,他想让自己冷静后再做决定,可结果未改。
他想让她属于他,只属于他。
他想过无数种方式,却不愿意伤害她半分,便只剩下最后一种。
他回到大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重新站在她的面前,以大梁皇子,甚至是大梁天子之名,堂堂正正求娶大魏的九公主。
他们会大婚,他和阿鸾的大婚。
李昭眼底一片温柔,没有人教他情爱,可他现在却尝到了这般滋味,如果这便是喜欢,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阿鸾,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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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公主与那大梁质子从不相识,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这般坏公主名声。”
兰姑姑一边替姜鸾绾发,一边气急骂道,她也听到了宫里的传闻。
姜鸾挑了下眉,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传闻,竟让平日里那般冷静的兰姑姑都气成了这样。
她取出一根桃花木簪,在发髻上比了比,说:“不必在意这些,不过是些闲话罢了,还伤不到我,姑姑,我今日想戴这支发簪。”
兰姑姑接过木簪,别入发间,看着木簪说:“公主好像很喜欢木簪,这只木簪带了有些时日了,姑姑让司珍房再做些其他样式送过来。”
姜鸾顿了下,摇头道:“不必了,这支发簪不是司珍房送来的。”
是哥哥送给她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