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十里红妆,六扇遮面,我爹无旨不得回京,无人送嫁,就连新郎也没来相迎,热热闹闹又冷冷清清,唢呐热闹,我心凄凉。
“大小姐,我好像看到寒空师傅!”
采儿姐用胳膊向我示意他所在的方向,老柳树下一白衣僧人站如孤松,仿佛真的是他,可是离我有点远,来往人群时而又把他遮挡,无法真切辨认。
“吉时已到,新娘入轿!”
人群欢呼雀跃,环视他们每个人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地激动,我茫然若失,仿佛即将失去以前的一切。轿帘放下的一刹那锣鼓喧天,礼炮齐鸣,震耳欲聋,怎么捂耳朵都不管用。
“落轿!”
平儿姐采儿姐一左一右扶着我,她们几乎同时
惊道:“玉面书生!”
难怪昨夜他说来日方长,姐姐们惊讶多于喜悦,我却喜多于惊,暗忖美梦。
恍恍惚惚拜了堂,羞羞涩涩入了洞房,可久等至午夜也没见新郎来,不久屋外平儿姐小心说道,
“大小姐,休息吧,刚刚文忠传话说公子醉酒下榻书房,已经睡熟。”
一盆冰水灌顶而下,绮梦照进现实,他真的是韦善仁?那么风度翩翩的是他,下毒害我的也是他。戳破梦幻的泡沫,明天我还是和姐姐们商量着如何在候府保命吧。
屋外雕栏玉砌,喜灯高挂,屋内全是上等香檀木打造的新家具,床具更是精雕细琢,绸被柔软亲肤,我困我饿还渴,幸亏平儿姐早有准备,提前在驿馆里做好点心茶水带入侯府。
“这里不是公子的卧房,夫人你以后就在这安身立命吧!”
文忠倒也爽快,将实情全盘托出。
他们家公子小妾十余人,其中两个已有身孕,韦侯对儿子更是极其宠溺,本想替儿子攀附相府千金,奈何千金有情,相爷不肯,所以作罢。
“所以才下毒要将我毒死,对吗?”
文忠服贴跪地,不否认就是默认,瘦弱的双肩抖动得厉害,我猜他也害怕,他也不想害我。
“你走吧!”
既然与他无关,我何必迁怒于他。
“多谢少夫人宽宏大量!多谢少夫人宽宏大量!”
文忠起身,怯怯走近,小小声说道:“少夫人,我家公子性情古怪,时好时坏,动起手来,六亲不认,前天小妾青柠一尸两命,您要多加小心,多多保重才是!!”
文忠对我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嘱咐才稍稍放心离去,平儿姐采儿姐听完一言不发,紧蹙眉头,脸色煞白,我们三只羊已然进了虎穴。
一个月以来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也很少言语,整日提心吊胆,规规矩矩的呆着韦善仁给我画的地牢界内,期许着他能彻底忘记我们。
可该来的终究躲不掉,一夜他让文忠让我去书房见他,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跟着。
“公子饶命!贱妾无能!”
啪—
“啊!公子饶命啊!”
远远就听见女子哭天喊地求救声,巴掌拍在脸上噼里啪啦声,茶盏摔裂砸地声,数声齐发,听者毛骨悚然。不一会儿那女子被两个彪形大汉拖出屋外,可怜她衣襟撕裂,双脸血肉模糊,满头乱发松垮垂落在地,此刻她像一把破乱不堪的扫把,任人拖曳,毫无反应,大概是晕死过去了。
“进来!”
屋内厉声一吓。
“少夫人你赶紧进去吧,公子只叫了你,我不敢进去。”文忠吓得满头大汗,推了推魂不守舍的我。玉面成鬼面,新郎变豺狼。韦善仁,不善亦不仁,何其讽刺!
“你,过来把这幅仕女图上点颜色。”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残忍血腥,无恶不作。眼下我像只待宰的羊羔,没有退路,稍加反抗估计下场跟那小妾一样,还好我学过画画,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呵,你还有点用出嘛!”
他冷笑着表示满意,只不过皮笑肉不笑。
“来人,送去相府,一定要当面送到我相府千金手中!”
他无所顾忌,仿佛我是个不相干的人,对相府千金一副志在必得的全神贯注。在外面他是侯府公子,斯斯文文,估计也是用那副玉面公子的颜色骗取相府千金吧。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我的脸上,他捏着我的脸,将我整个人都快要提溜离地。
“你不用这幅样子讽刺我,我留你一命你就该感恩戴德,你要是哄得我开心呢,我就大发慈悲和你和离,如若不然,刚刚看到了吧?—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想服侍本夫君,呵……我知道我生的极其好看,你这样丑我倒也不嫌弃,那我就将就一下吧?”
他的脸确实光滑细腻,气息香味浓郁,唇软齿香,我毫无半点欢喜,反而内心惊恐万分,脑海里画面全是刚刚那个受虐的小妾的脸,我的下场估计不会比她好,顿觉人生无望,陷入对未来无限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