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善仁读书只是为了装门面,所以读的书只过脑子不过心,私下里的他从来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人上人炙热的野心,这野心日夜烤得他有些癫狂。
当别人暗地里嘲讽他是一介武夫时,他拼了命的攻读圣贤书,钻研棋艺,苦练琴技,令人刮目相看,可这些还远远不够。娶我只是踏板,梁卿卿的出现给了他飞黄腾达的希望。
又是被喊去书房的一夜,他心血来潮大聊梁卿卿的好,她父亲是当朝首席宰相,人称“执政事笔”,两朝元老,地位显赫,如能顺利娶了梁卿卿,他便能进入地位显赫的中书门下。
“梁卿卿说明年中秋是个嫁娶的好日子,我们就在寒食节和离吧?”
“不能再迟一些吗?”
“不行,这个时间点最好,卿卿考虑得最周到!你舍不得我也没办法呀!”
寒食节可是我生辰,我父亲送来的生辰八字帖,估计他没瞧上一眼吧。
“你能不能把这晦气的钗摘掉,这玩意儿总扎我,还有那把寒酸的要命的银梳子,真不晓得你们家穷成这样,连个像样的陪嫁都没有!”
这两样可不是陪嫁,也并不寒酸而是我心头至爱,我在心里愤愤然回答他。我的嫁妆已经被我卖得七七八八,伸手向这个守财奴要钱那是不可能的。
新年后韦善仁几乎天天不在府,几个小妾也陆续被他遣散,对于我的约束也没那么严格,我可以随意出门,来去自由,好几次在人群中我发现他和梁卿卿在一起肩并肩游玩,郎情深妾倾城,我才是第三者的谣言突然在长安城里蔓延,传闻连皇帝陛下都颇受感动。
正月里的每一天似乎都差不多,姐姐们正发愁,扳着手指头在算和离的日子。一日傍晚,我背着姐姐们悄悄溜出去,打算把水貂绒披风当掉,给姐姐们换点新年礼物。
“五百两银!”
“老板这披风可价值千金啊!”
“就五百两!”
真是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要不是给姐姐们惊喜,我才不会这样贱卖呢!我早就看好一对玉镯,要价二百两,因此拿了钱就往那家玉铺子方向跑。
“少夫人,今天有钱啦?”
周老板笑出甜甜的酒窝。
“嗯!有钱啦!”
捧着镯子我便飞奔回府,半道儿迎头撞到一堵墙似的,直到那墙咳嗽了一声我才发现是人。
“对不起,我跑的太着急!”
“是有点着急,—好久不见,崔阳。”
华灯交错,我以为是我迷了眼,难以置信我撞到的人是寒空师傅,他满眼星河,我一眼万年。
“我从洛阳回来,给你带了新年礼物。”
“寒空师傅,这怎么好意思,你怎么总送我东西呢?”
“因为你父亲总照顾我。”
“没有别的原因吗?”
“众人困苦,我欲渡天下困苦之人。”
随即他将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塞到我手里,一声阿弥陀佛后立即转身离开,我想喊他回来却不敢,犹豫不决时他已经消失在热闹的人群里,偶遇他时惊喜万分,他离去后我心空如镜,还不如不遇见。
姐姐们收到礼物后只开心了一刻就开始担忧,担忧韦善仁会暴跳如雷。平儿姐一直跪在佛前祈祷直到半夜才肯起身,膝盖跪得红肿,两只腿又麻又冰。
“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大小姐,我苦命的大小姐,我怕他再打你呀!那个不善不仁的禽兽……”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他虐杀小妾,你是他正妻又如何呢?都怪我没有直接告诉你这些,都怪我,我对不起老爷夫人!”
平儿姐捂着被子呜咽,在这儿哭都要藏着掖着。采儿姐神色慌张的从屋外来,说是文忠喊我去书房,韦善仁回府了。
“大小姐,你一定要服软,千万要低头多认错,保命要紧啊!”
“少夫人,你当点什么不好,非要当那件披风呢!那可是公子送的呀!你总是忘记我的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气死我了,这下我怎么救你啊!”
“我不要你救!”
“我不救你,你父亲会放过我吗?!”
“放心,就算做鬼我也会托梦给我父亲,告诉我父亲文忠是个老好人!”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死到临头,还有空和我顶嘴!”
书房内灯火通明,文忠怯怯然陪我进了门,我再一次被水貂绒披风砸脸倒地,只是这一次没有那般幸运,可怜的额头狠狠跌撞到门框,怀里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掉落出来,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下巴,我有点晕,尝试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跪着。
“你敢当我的东西?还只当了区区五百两银子?你要我的脸往哪里搁?你就这么穷?你头上不还有破钗和破梳子吗?”
“就为了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