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躺上担架，逃跑被逮，还让人抬着回府，太丢人了。寒风凛冽，我宁死不躺！
“我宁愿爬也要爬回城！”
“现在知道丢人了？你跑得掉吗？猫抓老鼠的游戏玩上瘾？”大夫用木板子将我小腿绑得严实，右腿可以微微移动，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痛。
真是上辈子磨刀杀了人，这辈子才嫁给韦善仁！
“你有卿卿何必再强留我？”
“我喜欢你。”
“大可不必！我还会再逃跑的！”
韦善仁在我面前练就了一种本领，不喜欢的话可以装听不见，不喜也不怒，我再怎么刺激他都无动于衷，仿佛真是百依百顺。
“我说过我会对你百依百随。”
他极其有耐心地抱我上马，末了亲自为我牵马，见状，所有小兵都不敢上马，都牵着自己的马同我们一起走回城。抬望眼，十四的月大则大，可还不够圆，缺了点。
“阳阳，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卧床休息，我上次看你住的房间有点小，府上那么多厢房，你想睡哪间就睡哪间。听文忠说你挺喜欢花花草草的，想买什么就让文忠陪你去，想买多少买多少。—阳阳，我累了，你这已经是第十次逃跑，咱们能不能别让别人看笑话？”
“这个腿呢，肯定是伤到筋骨，没有百天好不了。趁这个时间，你可以好好弹弹琴，今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你先和琴棋书画玩，但我忙完肯定就来陪你。忘记告诉你，我已经成功进入中书省。”
“恭喜。”
“进入只是第一步，我的目标是中书令。”
他变了又没变。
他没了以前的戾气，脾气也不知道好了多少，目前对我算是百依百顺，很难想象这是狠起来连女人都会虐杀的韦善仁。不变的是我永远不是他的第一顺位，在我前头的是梁卿，在梁卿前头的是功名利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害怕说不定哪天他突然又像从前那般，对女人动辄打骂，所以不敢再进一步激怒他。
夜色寒凉，我拢了拢毛毛衣领，闭目养神。可一闭眼睛就是塞外的日落，日落下的骆驼，骆驼拖着我爱看的书，在沙漠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日落还不回家的话，我妹妹就会骑着马来喊我回家，小小胖人儿，骑着高高骏马，抱怨着我这个不懂事的姐姐怎么还不回家吃饭。这些都是我未出嫁时最平常不过的日子，当时还觉得乏味透顶，如今甘之如饴，再也回不去了。
繁华的长安终究不是我的家，韦善仁怎么会懂我的愁苦呢？他都没到过塞外，没有妹妹，更没有像我爹娘一样的父母。我亲眼目睹韦老侯爷在自己府门口甩身旁小妾一记大耳光，韦善仁不愧是他最疼爱的独子，两父子真是一模一样。韦善仁七个姐姐都出嫁，嫁的都是贵门子弟，上个月听说大姐年纪轻轻就突然暴毙，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殡，没过多久大姐夫就离奇死亡。
大姐夫死讯传来的那晚，我第一次见韦善仁喝得酩酊大醉。后来他对府上的下人都温和许多，府上丫头日子也好过很多，最起码不用一看到他家主子就瑟瑟发抖。
“大姐什么出殡？”
“下个月初九？”
“大姐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别问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叫你们家丫头没事不要在那边门口瞎转悠，碰到我父亲躲远一点。”
“哦。”
几个时辰我们才进城，天已经微亮，我又冷又饿又痛。韦善仁似乎察觉这一点，不管身旁的人催促，愣是陪我在路边小摊喝完热汤，目送我进府后才走的。一路上他背着我，我忘记他身上还穿着喜袍，怪不得路人指指点点。
“韦少侯爷夫人真不懂事！”
“有个善妒吃醋的夫人真累人！”
“可怜韦少侯爷，你看他洞房都没去，这塞外来的夫人真的是会魅惑人呵，听说她母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