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两人,看着对方熟悉而陌生的脸,再一次将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
“皇城顶梁柱?”老神棍罕见的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在人间游历多年,也曾经化作不同的样貌来春风楼寻一时放纵,讨片刻闲适。
一日,他还是如同往日坐在二楼雅间饮酒,楼下的台子上,掩面的女子还是奏着那一曲万年不变的《春桃》,他砸吧砸吧嘴,深感无趣。
“春风楼真是越来越没有心意了。”敞开的窗户传来男人的牢骚,他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听说这曲子还是头牌春娘和一男子的定情曲。”
少年的声音,中气十足,极为正派,与春风楼里寻欢作乐的慵堕之气格格不入,老神棍不免对少年产生了好奇。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年少的沈长安,即将奔赴战场。
彼时,他才16岁。
少年提杯向自家表哥敬酒,便是对他的践行酒。
他摇摇头,对沈长安的话表示否定,“如若他们也出生在表哥这样的将侯之家,从小受兵书教育,礼法浇灌,又怎会愿意在这里受那些满嘴恶臭的男人轻薄?”
少年的成熟,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他并不觉得这春风楼里的姑娘低人一等,也从不同意戏子无情这一说,那样柔弱的腰肢,那样纤细的手腕,即便是派到战场上去了,也不过是为更加无情的刀尖立下又一笔战功而已。
“表哥明日便要随军出征了,敬你。”少年的眼中充满了羡慕,如若不是自己身份特殊,他也未尝不想身披盔甲做个身先士卒的将士在战场上为了家国和亲人抛头颅洒热血。
“以茶代酒。”沈长安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今晚还得回去收拾行军要准备的物件,并不能久留,况且这春风楼里,处处充斥着靡乱,他实在是不喜,随意找个借口便匆匆离开了。
隔壁陷入了安静,老神棍将头凑到窗前,也想见一见这位有志少年。
左丘昇正靠在窗前,随手抛起一颗花生米,却没接住,从窗口滑落出去。
一直骨节分明的玉手出现在他面前,接住了那颗花生米,他抬头一笑,本以为是位如花似的姑娘来和自己搭话,他陪自家表哥装了半天正紧,实在是辛苦,刚准备犒劳自己一下,却没想到那样一双手的主人竟是个男人?!
他顺着玉手,眼神一路追随,落在老神棍的侧颜上,白皙的皮肤下,甚至找不到一个毛孔,眉毛不似寻常男子一般粗犷,但也乌黑,弯弯地挂在那一双含波的桃花眼上,确实像个女子般清淡。
当然了,前提是忽略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
左丘昇收敛起自己的笑容,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自己并不是经常出入春风楼,只是听他病重的大哥说起过,春风楼人多眼杂,京城的各方势力常聚在那里打探消息。
“方才在隔壁听小友一言,在下受益良多。”老神棍见他一个人,忍不住打趣,“不知小友为何一个人来此处?”
老神棍的话扎在左丘昇的心坎,谁会愿意一个人来春风楼呢?他自己也算是第一次来,从前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皇子来这种地方,传出去了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诟病。
只是,那个病重的大哥,好像很喜欢这里……
“昇儿,来生不要生在皇室。”大皇子躺在床榻上,目光空洞,像个死人一般,双目蒙上了一层灰。
他同左丘昇长得实在是相似,不过五官都稍显成熟,坚毅,看上去也格外靠得住。
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传言,说皇帝已经打算立大皇子做太子了。
但这些言论,左丘昇是向来不关心的,他虽然有时喜欢争强好胜,但骨子的却对整个皇室充满了疏离感。
他最羡慕的是自家表哥,沈微言虽然是表哥家的义子,但一言一行,都如同一家人一般,那么融洽,那么自然。
有时他也想,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幸福的多,可宫中四方的天,束缚了他们的母妃,也束缚了他们。
左丘昇没有回答他,哪怕这个宫里只有大皇子才是他一奶同胞亲兄弟,可他依旧不愿意提不起兴致关心他。
“听说父皇新看上的是个绝色美人,可怜你大哥我还没娶妻,若是等我病好了,先娶个贤惠的夫人,在好好挑两个美妾,昇儿呢?”
见左丘昇低头不语,他也不恼,“也是,昇儿还年轻,不急,等什么时候你和玥儿也到了年纪,为兄一定替你们二人好好操办操办。”
“冬天了,这些奴才们也爱偷懒,不怪他们。我这里是冷了些,比不得你宫里,昇儿要是嫌冷,不妨上来和为兄一同躺下。”
“听说春风楼里新来的花魁春娘,从前是芜国人,你可有见过,和我们大玥人士有何不同?”
“听说现在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都喜欢去春风楼,你可不能背着我偷偷去。”
“这几日暑热难耐,不过我这里向来冷清,你去了行宫,快和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统领大人家的小儿子和春风楼的花魁还有一段风流趣事,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不是胡子都气歪了。”
“我听说春风楼的点心里掺了酒,吃得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