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嫔位以下的宫妃出宫前往甘露寺为先皇祈福后,孙宁馨作为先皇的旧人便从原先的咸福宫,搬到了太妃宫苑寿安宫。
新皇正值身强体壮的壮年,后宫近些年也新晋了不少嫔妃,恰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时候。
孙宁馨只同往日一样,闲时去到慈宁宫为太后膝下的灵犀公主讲讲史学典故,或是陪伴温宜公主论诗读书。
这样一来,宫中的日子虽然苦闷,倒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只是她还是忍不住会去到御花园。
春日里,还要数御花园的景致最好,毕竟正值鲜花吐蕊,迎风吐香的时节,连树木也越发繁盛茂密,再加上湖泊碧水争奇潋滟,风光正好。
为和春日之情,孙宁馨还特意换了上了件碧绿色的花鸟呈祥宫装,让穗儿扶了手,走在太液池湖边上,见两岸杨柳依依,万条绿丝绦随风若舞,她逗留了几次甚是喜爱。
穗儿嚷着说要用紫藤和杜若、海棠扎一顶花冠给她戴上,紫色、白色的小花缠绕期间,香气沁远,光是想来就足以让人高兴。
这个时候的御花园正是无人的时候,孙宁馨便许了穗儿撒欢,准她多跑了几步,自己登上了一座六角亭,找了个石凳坐下,摇着扇儿看着穗儿一点点跑远后,又再绕回来。
和熏的暖风微微吹过,像一只手缓缓搅动了两岸那一树并不繁盛的柳絮,洋洋洒洒如雪花般飘落到身上,孙宁馨笑着低头将裙际上沾到的柳絮拂掉。
等她再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时,还以为是穗儿捧着花回来了,便也没有在意,直到那人从她背后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双眼,她才发觉到不对。
穗儿性子再活泼,也不可能有如此僭越的举动。
因此,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孙宁馨的身子一下子绷得僵住了,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乾隆帝身后跟着的李长见状忍不住掩了嘴笑了。
原本他是该先一步上前提点一句的,可皇上突然来了兴致,他又哪能扫这个没趣!
刚刚登基不到一年的乾隆帝正是着急要站着先皇的基业上做出成绩的时候,虽有先皇留下的能臣贤将,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信。
每天为着这些事情愁得掏空心肺,那里还能有些过剩的精力能留在嫔妃身上使的。
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了兴致,结果御花园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李长一边跟着走,一边暗暗骂那些个嫔妃不争气。
一天到晚,光想着去养心殿送参汤,怎么今天这大好的机会,反倒不出现了?
他正暗自腹诽着,一个没留神儿差点撞皇上身上。
捂着脑袋站稳了,忽的听到皇上轻轻“咦”了一声,脚步也停了下来,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六角亭,脸上浮现起一丝怅然的怀恋之情。
李长见状也赶紧回了神儿,好奇的循着皇上的视线瞧去,果真见一名身穿碧绿宫衫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六角亭里的石凳上。
虽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凭那纤细袅娜的背影,想必容貌也应当不错。
李长咧嘴笑了,这宫中不是还有懂事儿的人儿的么。
他立即哈下腰:”皇上,那奴才过去把那位小主请来?“
弘历瞥了他一眼:”春日盛景,你去岂不是惊扰了这一番美意?“说完,自己饶有兴趣地抬步往亭子那里走去,,气不得又惹不起的李长只好立在原地小小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青翠枝桠的缝隙,在光滑的石阶上投一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的影,弘历拾阶而上,却彷佛间似看到一个离了乳母侍卫的幼童同样拾阶而上,在园中乱跑着。
一头载入到了一个芳香的怀抱里,那人笑盈盈的捧住他,问:“阿哥,怎么来这里了?”
而一旁的太监则告诉他:“这是棠梨宫的莞嫔娘娘。”
那便是初遇了。
再后来她给了他新的身份,成为他名义上的生母,送他直上青云;他送她太后之座,许她一生荣华。
从此两人虽是相依相伴,却始终只能恪守着孝悌之礼,他始终都不敢再僭越半分!
名义上是母子,可菀母妃也不过才大他七岁,只是孝道不伦,这样不堪为外人道的心思,今生更不可能再诉于永寿宫了!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样的碧绿宫装,一样的偶遇,恰如当年!
他实难再忘怀故人,也是想都没想便就出了唐突之举。
弘历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下女子俏立的睫毛正一颤一颤的挠着他的手心。
待反应过来后,孙宁馨立即冷声喝道:“放肆!”
在宫中她已是太嫔,便是谁也与她开不得这个玩笑。
只是她向来在宫中伏低做小惯了,哪怕是喝出了这两个字,身子却微微害怕的颤抖。
女子身体的僵硬,弘历不是没有感觉到,却越发来了兴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