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替他理了理肩头凌乱的衣裳。
那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到了,他竟一点都不嫌弃他身上的脏。少年壮了壮胆,声细如蚊:“您可以……可以收留我吗?”说罢,把头埋得低低的。
严长泽没有回答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眨着眼睛认真思索。
许是太久没得到回答,少年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怯生生地抬头,不料撞上了他那不知何意的目光,复又迅速垂下头,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不知怎的,许是那种胆怯,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军营初遇杨琛,那不敢相认、不敢正眼看他的时候,他有些心软了:“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偷瞄着他,有些迟疑:“十五。”
脸上的稚气分明,十五吗?想来也是担心自己嫌他小,不肯留下他吧。
严长泽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暗自高兴,道:“魏哲,圣哲茂行的哲。”
“圣哲茂行,魏哲,是个好名字。你还读过书?”
“以前父亲教过我一些” 少年飞扬的眼角慢慢地耷拉了下去,“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你没有亲戚吗,怎么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少年黯然失色,下意识地咬了唇,没有说话。
严长泽觉得还是弄清楚比较好,猜测道:“没有亲戚?”
“有,但是他们嫌弃我小……”小字刚说了一半,慌忙改口,“嫌弃我蠢笨,不愿收留我。”
“哦?是这样吗?”严长泽像是洞悉了一切,抬手捏了捏那少年略显枯瘦的面颊,玩味道:“那你如此蠢笨,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我可以伺候您,扫地洗衣烧饭这些活我都能做的。”
少年急忙道,生怕他一个反悔就丢下自己走了。
“是吗?可你蠢笨,这些活你做得好吗?”严长泽今天与“蠢笨”这词杠上了。
少年揉了揉自己皱巴巴的衣服,用着恳求的语气:“我会认真学的。”
这死小孩,怎么老想着伺候人呢?
严长泽还是摇了摇头,认真说与他听:“你不需要学这些的,而且,那些活我自己也能做。”
少年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扯着严长泽的衣摆,央求着:“我不要月钱的,我会做很多很多活,只要您肯给我口饭吃,求求您……”
严长泽没有拉他起来,蹲下身看着那孩子,不肯放过他:“你会做很多、很多活,可是你的亲戚又嫌弃的蠢笨?给我一个理由。”
少年两眼通红,死死地咬着嘴唇没再说话。
真是令人头大,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爱哭,这才哪到哪?
他是真的怕了,直接认怂:“这样吧,目前我呢在玄武军任职,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到军中去习习武、历练历练,如何?”
少年一听到“跟着我”三字,就迫不及待地点着头,道:“我愿意的。”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讲清楚,总不能让他不明不白、一时脑热就进军营:“玄武军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军中操练严苛、军法无情,没有人能护得住你,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留神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你想清楚了吗?”
少年跪得笔直,郑重道:“想清楚了。”
“以前练过武?” 严长泽突然好奇,他哪里来的勇气。
少年摇头,说道:“没有。”
“噗——”
“但我一定会好好用功的,好好学本领,将来保家护国……保护您。”
严长泽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他从前,他摊开双臂,看着他:“你看我像需要你保护的样子吗?”
少年指了指他腰间:“可是您受伤了。”
这小孩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色道:“军中赏罚分明、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对你多几分照顾,懂吗?”
“是。”
严长泽浅浅揉了一下蹲得有些麻的腿,站了起来,将那少年往上拽。
“那么‘蠢笨’的小哲,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多大了吗?”
少年的脸咻了一下,红得彻底,半晌才道:“十二。”
严长泽笑笑,道:“那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十二岁就敢跟我进军营?”
“跟着您,小哲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