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棠棣离开时带走了那份报纸,原因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值得拿上台面来讲一讲。
第二天他就将李家近两年的生意来往全找出来调查了一番。
该怎么说呢,他们账目做的很好,但只要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别想不留下证据。他们很聪明,一批大货由两人分四次偷进,宁可多补些税也要将这些东西运进来,孔棠棣很好奇这是什么。
经过沈维清的授意,整件事情都在严查,虽然没人敢明说,但暗地里都对着李家嘀咕。
李律良坐在正堂,面前跪着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季儿,你先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李季顿时头皮发麻,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谁能想到因为一匹疯马全都漏了出来,现在那批药材就是烫手山芋,藏都藏不住。
“父亲,儿子、儿子……不知道。”
李律良一把将手中的杯子砸在李季的头上,猩红的血液从他头顶滚落,李季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李律良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演儿,你说,该怎么办。”
“父亲,如今只有先将这批货藏一段时间,再着人提点提点警局,等风头过去,只是如此一来那些药的价格就恐怕就要降了。”
李律良抬起眼皮轻蔑的瞥了眼李演:“演儿,你认为你说的很好,是么?”
李演顿时胸中警铃大作,弯腰磕头道:“儿子愚钝!”
李律良:“降价出货?若不是为了钱,我何必要做这掉脑袋的走私生意!你们这两个废物,我有多少次叫你们小心行事,可你们有那一次听进了心里!有哪一次!”他说着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下面的两人一动都不敢动。
“来人!取家法来,各三十!”
下人战战兢兢的取来一根碗口粗的棍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少爷实在不敢下手。
“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这样的棍子,打十下就要了命了,如今他家老爷居然要打三十,恐怕这二位少爷是真的犯了大事了。
两个下人战战兢兢的打着,棍子落到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李季挨了十几下最终忍不住喊道:“爹!爹!!我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李演则闭着眼睛硬抗,心中不知对他这个没担当没骨气的大哥有多鄙夷。
这一通棍子终究没能打完也不可能打完,二十几下后李律良便叫停了。他的本意并非要杀了他们,只是叫他们知晓此事的严重性,真要杀的话提枪不是更容易。
李律良看着两个儿子心中不知在衡量着什么,他冲着李季开口道:“你今夜休整一番,明晚随我去见个人。”
李季刚想开口叫苦,刚才挨了二十几棍明天就让他去见人,生怕自己不死吗?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硬着头皮回了句“是”。
“至于你”,李律良看着李演道:“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开始到祠堂跪着,我们回来了才能起来。”
李演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这世上最无药可解的就是他这位父亲的偏心,只要是见人的事全是那个废物大儿子的,他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吗!就这么让他这位老子丢脸吗!
从小,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没有资格出席,不管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伶俐,即便偶尔能够得到些许的注视,可只要李季出现,只要李季出现自己就会失去一切!
就连他的优秀也会变成错误。或许李律良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李演永远记得,那时候他只有七岁,在一个午后,在一座院子里。他接受着所有人鄙视的目光被罚站在那里,原因是他在宾客面前比李季快一步解开了九连环,年少的李演根本不懂为何父亲明明在宾客面前十分开心人后却让他罚站,直到太阳落了,偌大的庭院中只有他自己和许多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木,黑暗里它们像怪物,怪物在对他发出低沉的威胁。
后来他视作天神般的父亲来了,降临在漆黑的庭院中,他狂喜。
但时间不可能停下,他永远也忘不掉父亲说的话。
“你是庶子,庶子永远不可以超过长子,无论在任何方面你都不可以这么做,一生都不可以,这是你的罪过。”
年少的李演懵懂的记下了这句话,后来他为了理解这句话更加努力的学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真正理解了这句话,之后他便开始失控,清醒着毁掉了从前的所有,不再学习不再优秀,书本被他烧烬,纸笔被他焚毁,就连生身母亲也开始被他厌恶。
他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自己的父亲,厌恶自己的大哥,厌恶自己,直到这些后来都转化为恨时他就释然了。
“好的,父亲。”
他恨这个家,恨这栋宅子,恨这里每一个迂腐却掌握权利的人,恨他分明在被侮辱却引以为傲的母亲,恨冷血无情的的父亲,恨德不配位的大哥。如果能有一场大火,他会化作狂风,烧了这里!烧!烧!让一切束缚都化作灰烬,从此世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