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七分,奚遥闭着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寂静无声的夜变成一个会释放坏情绪的野兽,将她一口吞没。不知过了多久,奚遥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声一声似乎永无尽头。
她再次翻身,月亮从没拉全的窗帘缝隙里悄悄探出头,洒进一束微弱的月光,照亮床上另一侧被泪水打湿的枕头。
第二天奚遥多打了一层遮瑕遮住自己那两个格外明显的黑眼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奚遥不得不承认上班吸干了自己所有的精神气,让她眼中只剩下疲惫。
手机上的出门提醒闹钟响起,奚遥长叹一口气,拎上包走出家门,做牛做马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奚遥卡点走进殡仪馆,打完卡后,她先拐着弯去馆长办公室瞟了一眼。奚遥见馆长位置还空着,便放下心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饭。
摸鱼是一个员工必备的上班技能,毕竟就算你不摸鱼,工资也不会多一个子。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奚遥心一惊,刚吃进嘴里的包子咬也不是,咽也不是。在她挣扎要不要回头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奚遥这才松一口气,回头瞪了同事小陈一眼。小陈笑嘻嘻地说道“奚姐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当成馆长了?”
“废话,你下次再这样吓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陈年纪小,三个月前才大学毕业。她在校招上被馆长选中,然后她便一直跟在奚遥后面学习,久而久之,她们的关系也愈发熟稔。
小陈对奚遥吐了吐舌头卖乖撒娇,奚遥与她插科打诨了一会,吃完早饭便开始专心工作。
十点一到,奚遥踏进接待室,那对提前预约好的中年夫妇在十几分钟后才姗姗来迟。核对好这对夫妇的身份信息后,奚遥询问他们想如何举办他们儿子的告别仪式。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是女人先开的口“因为我是个心理咨询师,我的同事和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客户都会过来。其次我丈夫他公司里的上司和同事、下属大部分也都会来参加。然后我儿子他在学校里人缘也非常好,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到时候也会来。所以举办告别仪式的场馆规格一定要大,不然坐不下。”
奚遥在工作本上写下他们的第一点要求,然后女人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殡仪馆的告别仪式都是些什么人来主持的?”
奚遥找到专门负责告别仪式主持的名册,递给他们,他们却迟迟没接。
正当奚遥纳闷时,她看见这对夫妇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手套,耐心地戴上手套后才从奚遥手中接过名册。即使如此,他们翻页的动作还是十分小心,捏着一小块页尾,生怕碰到其他位置。
奚遥倒是习以为常,另一边在接待别的客户的同事方姐也注意到这对夫妇的动作,对奚遥投来心领会神的眼神:矫情怪。
他们一边看着名册一边挑拣,没一会儿就把名册上的所有人都否决了。“你们这一共就这点主持人?”奚遥点头,男人不满地将名册丢回桌上。在他们二人的窃窃私语中,奚遥等了好一会,等来他们要去其他殡仪馆看看的回绝。
中午午休,奚遥与小陈、方姐围在桌前聊天,吃着各自带的饭盒或者外卖。方姐提到早上那对夫妇,啧啧出声。
小陈也嘟囔道“他们这么嫌弃我们,何必又来找我们办事呢。直接把自己的要求在电话里说清楚或者写在文档中传给我们不就好了,结果现在搞得不仅他们不痛快还让我们难受。”
“有些人就是喜欢用这种羞辱人的行为获得快感,他们认为自己工作体面又高大上,加上思想上的封建自然而然就嫌弃我们。你别看现在时代在进步,有些人的思想还跟清朝一样呢。”
“是嘞,我就是知道,所以那些关系不咋熟的人问我在哪上班,我都是说我在民政局工作,反正殡仪馆本来就属于民政局里。不是殡仪馆丢人,而是真的怕他们乱想乱说。”
一直在埋头吃饭的奚遥听到话后,夸道“你这法子聪明,早知道我也像你这么说就好了。”
“那奚姐你怎么跟你家里人说的?”
“实话实说了。”
“啊?那你家里人他们什么反应?”
“又骂又闹。”
方姐补充道“小奚的情况跟我们两的都不一样,我叔就是做火化的,所以我家里人普遍能接受。小陈你呢,本来就是殡仪专业的。但小奚她跟我们都不一样,她家里人没人接触过这一行,她自己大学读的也不是跟这方面有关系的专业。所以她家里人反应大才是正常的。”
“奚姐你压力肯定很大吧。”
奚遥摆了摆手,“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方姐刷着手机,突然惊呼一声“V博可以看访客记录了!”
“啊?!”
“但是目前只有SVIP和VVIP可以看到访客记录,也只有SVIP可以删除自己的访问记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