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不近人情。
哪怕袁云没有表现出实质性的危险,王兰也有点怵她。
王兰不自在地接过案例看了起来,虽然她其实看不出什么名堂。
袁云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她:“您看这个案子,跟您这边的情况很相似,也是官司赢了,老板不想给钱,干脆把公司给关了,以为这样法院就拿他没办法,但我们通过主张股东的出资责任,拿到了全部的钱。”
什么法条法理,王兰自然是不懂的,但文书上白纸黑色的要求股东承担责任的字眼她还是能抓住的。
又看了好几个,王兰渐渐有些惊讶,这些案例形形色色,但最后结果都相当不错。
“有这么多老板赖账啊……”王兰感慨。
“这才几个,”袁云笑笑,“现在公布中的失信被执行人都超过800万人,里面少不了利用公司来躲避债务的老板,我们能看到的跟一滴水差不多。”
很多人设立公司,又利用公司人格独立、财产独立的特性来逃避债务,但法律不可能不加规制,任由他们滥用权利。
他们钻了这个洞,殊不知外面早悄无声息铺盖了层更细密的网等着他们。
临到末尾,自然而然无可避免地涉及一个问题——律师费。
受伤后公司分文未付,所有的医疗费都是他们自己垫的,不仅家当都搭了进去,还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如今再挤一点出来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袁律师,你们这边怎么收费的啊?”
“我们有两种收费模式,第一种是一次性收费,另外一种是风险代理,您这边前期支付一些基础费用,后期按照回款的百分比来支付就可以。”
王兰扯出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啊……但我听说可以先不收费。拿到钱了再给。”
“您说的是全风险代理,前期不收取任何费用,执行回款之后再收费,”袁云顿了顿,“但我们这边不接受全风险的案子,毕竟只要着手去做,我们肯定会产生成本,所以前期费用是不能免的。”
“就,就不能特殊处理吗,我们家里是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小孩上幼儿园的餐饮费我都还没交。”王兰几近哀求,“等拿到钱我多给你一些都可以啊。”
袁云摇头,直视着王兰:“不行。”
律师其实很像销售,需要将自己的法律服务推销给形形色色的当事人,为此,对于可能令当事人不愉快的问题,律师说话往往委婉迂回。
但袁云永远直来直往,不绕弯子,不耍手段。
她的声音过于干脆,王兰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泪,终究是没有继续开口恳求。
咨询结束,袁云一起送王兰到电梯口。
等电梯的时候王兰摇头:“他们真的坏得很,人就是在他们公司伤的,说是我们自己摔的跟他们没关系,到现在一分钱都没出过,看都没来看过一眼,开庭的时候竟然还说要是我们自己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摔在他们公司还影响了他们的名声,他们没来找我们索赔就不错了!”
偶尔就是有这样不占理还能盛气凌人的玩意,作为律师自然见多不怪,但这些话落在受害人耳里,无异于再一次凌虐他们的伤口。
“他们说的没有道理,法院自然也不会采信,您看判决支持的不就是您这边的。”袁云说道。
电梯终于到了,王兰叹着气走向电梯,在电梯门合上之后,她绝望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袁云转身就走。
到了办公室,叶璐早已等得饥肠辘辘:“怎么样,能成案吗?”
“案子可以推,但当事人没有支付能力,想要全风险。”袁云随口道。
“云姐不是不接全风险的案子?”
“恩。”
“那没办法咯,走走走,干饭去!今天去吃重庆小面怎么样?”叶璐满是期待。
“抱歉,等下要出去一趟,来不及吃饭了。”袁云随手把材料放在桌上,把整个人砸进椅子,“真想买个懒人沙发摆在办公室。”
“好嘛,”叶璐拿起桌上的饼干,“这有盒饼干要垫垫吗。”
“谢谢。”袁云接过来放在自己桌上,虽然今天还没真正忙起来,但这会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这股倦意来势凶猛,卯起全力也难以抵抗,好像闭上眼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三十八分钟。”叶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
“恩?”袁云一头雾水。
“这次接待用了三十八分钟,超时了哦袁律师。”
“这么久吗……”袁云半合着眼睛,放任疲惫蔓延,“还是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