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
袁春芳坐不住,想出去遛个弯,保姆正在家里打扫卫生,老人干脆就自个溜了出去,保姆以为她还是在楼下打牌就没在意。
今天天气好,袁春风一口气走出去老远,结果在条小巷子里被迎面来的人撞倒。
那人知道撞了人也不管,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就这么走了。袁春芳年纪也大,这一倒地根本起不来,手机也飞出去,她想捡都捡不到,只能躺在地上呼救。
偏偏这里又偏僻,老半天连个路人都没有,很久之后才遇到个好心人帮着叫了救护车。
还好老人戴了手环,上面有袁云的联系方式,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袁云心急如焚,不敢想象外婆有个好歹自己该怎么办,她在医院里无头苍蝇般地转了几圈,完全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最后还是分诊台的护士见状不对,带着她才找到外婆所在的科室。
袁春芳这会已经被安置妥当,她肋骨骨折,但没有完全断裂,不需要手术,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休养。
见到袁云赶来,袁春芳暗暗愧疚,连说自己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下地,让袁云别耽误了工作。
袁云连哄带骗说自己今天没有工作,老人这才安静下来。
送袁春芳来医院的人还没走,袁云确定外婆没有大碍,抬头,刚好对上那人的双眼。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翻着医院的宣传手册,他的神情温和,但莫名就觉得他周围自成一方天地,无声无息隔绝鼎沸的人声,教人永远无法触碰。
对上袁云的眼神,男人礼貌地点头示意。
这人的气质确实过目难忘,袁云一下子想了起来,不久前他们才在博川所的电梯里遇到过。
“你好,我叫袁云,”袁云立马递上一张名片,“是袁春芳的家属,今天真的太感谢了,要不是你刚好路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袁律师客气了,”男人接过名片,没有自报家门,“既然家属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袁云连连道谢,赶紧把垫付的费用都转过去,把人送到电梯口。
男人走进电梯,看着袁云微微笑笑:“再见了,袁律师。”
“再见,路上小心,有需要我这边做什么,你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送走男人,袁云返回病房。
虽然袁春芳的情况不算严重,但袁云心还是悬着,一刻也停不下来,找医生确定病情,找护工……要不是袁春芳拦着,她可能已经下单了个电动轮椅。
“云云,坐一下,别晃来晃去,看得我头晕。”袁春芳无奈道。
袁云只能依言坐下来。
“你好好谢谢人家白律师没有,要不是遇到他,老太婆现在都还滚在地上呢。”
“谢了,放心。”袁云心里闲闲地想,原来这人姓白,挺少见的姓。
“那就好,白律师真是个好人,”袁春芳真心实意地感叹,“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有个小伙子做义工陪我们这些老骨头。”
袁云警觉,顿了片刻才不可思议地问:“你说的义工就是他?!”
“是啊,就跟你说是个好人了吧,你之前是不是还不信。”袁春芳得意,只差没直说袁云先入为主、胡乱猜疑。
袁云过于意外,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之前她只觉得对方肯定不安好心,但今天亲眼见了,不得不说白律师看起来风度翩翩,言行相当有分寸,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
没想到博川所还真有这么清闲的律师,袁云不由自主地想。
袁春芳不过随口一提,她心疼钱,毫无落差地转移了话题:“你小时候手摔断了,我们去不起医院,在街头找了个小诊室包了一下,后来骨头不也没长歪,我这个更算不了什么,在医院是真的糟蹋钱。”
袁云已经学会不与外婆争论高低,直击痛点:“有保险,都能报销,给保险公司省这钱干啥呢。”
果然,袁春芳一下子表情就变了:“真给报啊?”
“还能有假,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那买这么多年不能白买。”袁春芳满意了,“我这老骨头的,那个什么片子我感觉得再拍几张仔细看看。”
“哪有人赶着拍片子的,拍多了对身体不好。”
大概是身上难受的缘故,袁春芳开了话匣子转移注意,一会说他们以前有段时间饭都吃不起,还好遇到社区做活动,给送了米面,不然就得喝西北风。一会又说袁云爹娘两个没良心的窝囊废,竟然生出袁云这么个成器的女儿,是不是抱错了。
很多记忆对袁云而言都模糊了,她静静地听着袁春芳回忆,等老人说累了,她才突然开口:“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懂事。”
“哪有!”袁春芳马上反驳,“一直都是乖宝。”
袁云笑笑,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