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火烛能‘送’给乡亲们了。”
接连两次强调了“送”字,逐渐有人听明白了乔笙的意思。
红烛本就是送的,就算是假货又如何?一盏滚灯不过三文钱,权当买了个小灯好了,价格也不贵。
可若火烛是真的,那他们每人就能白白拥有五支火烛。按照市价,那就是一两银子。
这么一想,似乎红烛是不是假货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无凭无据,只能泛泛而谈。那几人挑唆的鬼话其实静下心来稍稍一想就能想透。可就是因为现在没有时间让人静心去想,百姓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而乔笙一番话当场就把其中的疑点找了出来,犹如当头棒喝,在场之人无不醒悟过来。
有人道:“人家乔娘子为了扬名也没什么错,咋就有人这么眼红心热,等不及就来砸场子呢!”
“就是就是,这些没心肝的烂东西,差点叫俺掉了一两银子!”
“……”
风向见转,起初人们指指点点起来还只是以目示意,后头咒骂的人多了,大家也就毫无遮掩,就差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那几个“煽风点火”的人给淹了。
见势不对,那几个扮做庄稼汉的人再次质问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买的哪儿有卖的精?你仗着有唐国公撑腰,巧言令色哄骗大家伙儿,殊不知这就是一个圈套。早晚有一天,咱们这些个庄稼人都叫你骗个精光!”
乔笙不卑不亢,继续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宝灯街所有属于乔氏的灯盏铺,房契上皆是署了我的姓、我的名,与唐国公无半点关系。诸位若还存疑,房契就在店中,一看便知。”
那人坚持胡搅蛮缠道:“唐国公能无缘无故就把房契卖给你?你少在这儿骗人了!”
乔笙冷笑一声,“天底下无缘无故之事多了去了!比如现在,我真是不知这位兄台与我是多大仇多大恨,竟要在我铺子开张当日砸我招牌、断我后路,这岂不是更加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吗?”
“你……”那人一时语塞。
火药味渐浓,有理在谁无理在谁,目下已然分明。
有人对同伴啧叹一声:“这乔娘子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是块硬骨头。”
“这乔娘子确实挺与众不同的,瞧着也机灵,想些办法从唐国公手里租下铺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偶有几声交头接耳,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正僵持着,人群边缘处突然有个锦袍小少年嚷道:“哎呀呀,多大点儿事,大热天的大家伙儿杵在这儿炼油么?”
“这位大哥,话说做人要地道!你不买,别拦着别人买啊!前头烛价高涨,你们怨声载道。现在乔娘子心善,自掏腰包卖给你们低价火烛,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儿骂人家,你可真难伺候。”
“还有啊,唐国公这人性情难定。今日觉得铺子好,就统统盘下。等这兴头过了,成了废物一堆,他不想要了,别说买,就算是送那不无可能。”
“所以啊,人家乔娘子分明是运道好。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得发酸,这才跑过来砸场子的。”
小少年说话毫不留情,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骂,任谁心里头不蹭蹭窜火。
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见说不过,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小少年身后立即窜出几人护在了他面前,个个儿佩刀,便知是护卫了。
大约是怕惹事,那几人对视一眼,“愤然离场”。
袁驰得了乔笙的嘱咐,一直盯着那几人,早就趁人不注意,带上三个侍卫偷偷跟了上去。
小少年一合手中折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乔娘子要坑蒙拐骗,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家伙儿现在不抢,就别怪我一口气买完,叫你们没得抢!”
听他的口气,竟像是要买下所有的滚灯。
所有人这才掏钱袋的掏钱袋,拎布兜的拎布兜,争先恐后地往铺子里挤,生怕晚人一步,抢不到天降的便宜火烛。
小少年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乌发攒成一个小髻以金簪束之,未冠,模样不过十五六而已。
他一步跳上台阶,直奔乔笙而去。跑至近前,先是乐呵呵一笑,“哗”得展开折扇,以扇遮面,悄声对乔笙道:“嫂子好呀!”
乔笙从未见过李诺,却听过他的声音。再加上这句“嫂子”,也就不难猜出这小少年的身份。
然而,一句“殿下好啊”还未说出口,就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悉数堵在了喉咙里。
只听有人在身后说道:“阿笙妹妹,你竟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