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丙主动把自己带入“某人”,吓得语无伦次:“小小小——小人——”
他紧张得五官皱成一团,尾音甚至带了哭腔,颇给人一种有苦难言、无处申冤的感觉。
唐阮若有所思地扫了徐丙一眼,这般胆小如鼠的人,若真是窝藏了罪人之物,哪怕不第一时间“毁尸灭迹”,也会深藏箱底三缄其口,又怎会提着针眼大小的胆子“招摇过市”?
多半是被人当了棋子而不自知。
再多想一些,怕是不止徐丙,他与乔笙,也不知何时,入了他人精心布置的棋局。
冷眸凝向跪在地上的薛掌柜,这一幕何其相似,前不久前来哭惨的陈掌柜迄今还住在府上呢!
眼下又来一个,那位铁面兄弟是有多执着,不厌其烦地排一出又一出好戏来演给他看。
他回眸看了眼折子灯,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乔笙。他的心上人却没有发现他投来的目光,秀颈微曲,正垂首饮茶。
她小口小口地啜,刚放下没多久,复又端起来啜饮。
看着她习惯性的动作,唐阮心下了然,与秦府风铃一样,这只折子灯不知令乔笙想起了什么,眼下是走神了。
所以,与秦府的风铃一样,这只折子灯,也是铁面人送给乔笙的“礼物”。
自以为是布局者,此刻,他们却都成为了局中人。
剑眉轻折,不论战场还是朝中,向来都是他布局谋划,还从未被人当了棋子使唤。
这种感觉……很不爽。
也是时候反客为主了。
冷俊的脸上顷刻间便挂了笑,如冰原初融,陌上花开,语气也亲切了些,“薛掌柜。”
这一声,自尾椎骨抖起一阵恶寒,直冲薛掌柜的天灵盖。
“在……”
唐阮看着他,道:“薛掌柜将国之安危系于心间,今日之举,实乃大义,该赏!”
“赏赏赏……赏?”薛掌柜懵然,刚开始问话,怎么就开始论功行赏了?
“至于徐先生……”
唐阮一顿,徐丙想不出别的证据,听唐阮点他的名儿,心想这是不审就要治罪了?吓得只能哭天喊地地重复说着:“国公爷明鉴,小人真是冤枉,比那窦娥还冤呐……”
唐阮揉了揉耳朵,“本国公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一个眼神过去,袁驰立刻上前提住徐丙的衣领,“别哭了!再哭治你个冲撞贵人之罪!”
徐丙立刻噤了声,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哽咽。
唐阮笑道:“此事与徐先生无关,归家便是。”
徐丙怀疑自己听错了,“无……无关?”
唐阮肯定道:“是,无关。你可以走了。”
生怕唐阮反悔,徐丙挣开袁驰的手,往前爬了两步,冲着唐阮“哐哐”磕了两个响头,“国公爷,您就是青天大老爷,天上派下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您您您——国公爷英明!”
袁驰听不下去了,上前拽上胳膊就往外走,“行了行了,国公府可没备你的午膳……”
直到徐丙的笑声消失在门外,薛掌柜才如梦初醒,“国公爷,这这——这是何意?”
“他被冤枉了的意思。”唐阮起身,顺便扶起乔笙,“怎么,你对本国公的决定有何异议?”
虽是问句,却不容置疑。
薛掌柜卡了卡,才违心道:“没——小人不敢。”
“既没有,那么本国公就去与夫人用膳了,薛掌柜请自便。”他牵了乔笙往外走,“姐姐你饿不饿?我快饿瘪了……”
两人穿过游廊往布膳的花厅走。
方才在会云堂,乔笙一直在想这只折子灯可能为谁所有,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两拨人。
当年阿爷死于醉春楼,正是黄昏,极有可能将折子灯带在身边,所以其中一拨人自然是杀害阿爷与南宫璃的凶手。
而另一拨人,便是阿爷当年入京所带的随侍。家中生了叛贼,也不是不可能。
可不论哪一拨人,她都毫无头绪,想查都无从下手。
就很心烦意乱。
审讯之事非她所长,又见唐阮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便只留了一耳朵听着,从会云堂出来才问他:“你放那二人归家,可是为了引出铁面人?”
唐阮还牵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依旧如往日般柔中带笑,可乔笙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铁面兄弟这次,大概有两个目的。一是折子灯,二是徐丙当年缺考真相。且这两者间必然是有关联。”他唇角一勾,仿若满肚子坏水的顽劣少年,颇有些“不怀好意”道,“嘿,我就偏不如他的意。姐姐等着瞧,不出一日,他必然会来找我。”
他说的胸有成竹,乔笙便不再多言,抬步进了花厅,由侍女服侍着盥手。
唐阮凝睇着她的背影,眼前之景逐渐模糊,恍惚间,茅屋瓦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