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沈忆所居的疏月庭的路上,白露谨慎地一点一点向沈望介绍。
姑娘情况特殊,老爷在时,严令所有知情之人闭嘴,就是怕旁人知晓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姑娘。
不过大公子倒是很有耐心呢,脸上也没有丝毫厌弃之意。
白露渐渐放下心,将事情说了七七八八。
“姑娘这病从进府就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发病的时候摔东西打人或者弄伤自己,都有可能。”
“这次是姑娘小睡才起,许是梦见了什么,醒来就发病了。”
“之前都是老爷陪着姑娘,现在是丫鬟阿宋陪着。”
一路上,白露的嘴就没停过,脑子全用来想怎么才能把姑娘说的惹人怜惜,好让大公子多疼疼姑娘,下意识跟着沈望的步速走。
全然没注意到,她家这位一向端方从容的大公子,脚步快到了何种地步。
行至卧房门前,白露轻叩两下,得到回应后,她犹豫一瞬,还是为沈望推开了门。
沈望看清了门内的景象。
圆凳滚在地上,紫檀花架七零八落,花泥洒得到处都是,举目看去,几乎没有一处幸存的摆设。
素服的少女长发未绾,歪坐在榻上,手执木簪,眼眶红红地朝他看来。
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她的眸色似乎陷入了迷惘,嘴唇嗡动。
“是你吗?”
“你来了。”
“你没有死。”
她霍然起身,赤着脚跑到他身前,像个孩子那样,仰起脸极轻地朝他笑了下。
那笑容充满了哀伤和眷恋,似乎一触即碎。
沈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着自己的手没有抚上她的脸颊。
可下一瞬,她的眼睛忽然迸射出恨意。
“你没死!”
“我要你去死!”
少女扬起手中的木簪,狠狠地朝男人的脸刺了下去。
沈望立刻抬手,攥紧她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都出去,关上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顿了顿,他又看向屋内警惕看着他的婢女,补充道:“我有法子让她恢复。”
阿宋踯躅一瞬,一咬牙,跟白露出去了。
砰然一声,木门紧闭,只剩了他们两人。
沈望攥着少女纤细的皓腕,紧盯着她的双眼,“我是谁?”
沈忆目光毫无焦点,“你是谁……”她喃喃道,“你是沈庭植。”
“你是沈庭植!”
她恨声又重复一遍,泪水同时夺眶而出,转眼间滑落。
手指猝然一松,木簪掉落在地,她以手掩面,泣不成声,“你没死,你怎么不死……我想让你死的呀,可今天看见那些王八蛋羞辱你,我真的好生气呀,我恨不得杀光他们!让他们去地府里给你磕头赔罪!”
沈望心中震颤,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他明白了一切。
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想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哪怕只是轻轻拍一拍她颤动的肩头呢,可在这一刻,在他清楚知道她内心所有的煎熬、知道她所有的痛苦源自何处的时候,这手臂便重如千钧,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沉默地望着她,内心同她一般煎熬着,撕扯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哭声终于变得微弱,沈望干涩着喉咙,唤她:“沈忆。”
她抬起被泪水浸湿的脸庞。
沈望眸色复杂,一字一字地最后向她求证:“那你,又是谁?”
“我是沈忆。”她不假思索,茫然地答道。
但她立刻愣了一瞬,“不……我是宋行野。”
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重申:“我是,宋行野!”
这一刻,沈望心中悬着的巨石,砰然落地。
随即,如黑夜里一缕穿透云层的皎洁月光,他笑起来,轻声对她说:“对,你是宋行野。”
阿宋出去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不多时,里头响起了女子的哭声,随即,又传来了沉静平缓的诵经声。
她细细听了片刻,终于放下心来。
过了大约两刻钟,门从里面打开,出现了沈望的身影。
她迎上去,忍不住打量他一眼。
衣衫完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蕴着疲惫。
她低声道:“公子……”
沈望转身合上门扇,“她无碍,已经睡着了。”
阿宋赶忙行礼,感激道:“多谢公子。”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沈望在廊下回身问她:“她的病,是从何时开始的?”
阿宋不禁迟疑,说到底,沈望不过才认识姑娘短短一两个时辰……
男人淡淡眸光扫她一眼,无形中带来威压,“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