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令让众人去大殿候着。我舍身救了太后,虽然对自身也没造成多大伤害,但毕竟救驾有功。
大殿之上皇上看着我愈发满意,问我可要什么赏赐,让我提一个要求,若合情合理便允了。这种讨赏的机会千载难逢,我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冯元春。果然,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里肯定又在骂我踩了狗屎运。
我起身走向殿中,跪在殿中的毯子上道:“臣女自身别无所求,只想为一人所请!”今日这个机会,是我兑现一个人诺言的机会。
皇上笑吟吟问我:“何人?”
我一字一句郑重道:“陈、弃、旧。”
此言一出顿时大殿上众人噤若寒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将头埋的极深,他们看上去比我这个发言的人还要紧张。
“大胆!来人,将她拉出去砍了。”坐于高位之上的帝王大手一挥,便不知从哪涌出的侍卫兵将我架着拖出去。
我急急道:“就因为臣女说了不该说的话,提了不该提的名字,皇上就要当着百官的面滥杀无辜吗?大齐子民都知咱们圣上素来仁孝圣德,贤名远播,皇上就不听听原因便要斩杀臣女吗?”
等到我快被他们拖到门外时,皇上才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问道:“哦?说来听听!”
他们又将我拖回原地,我抓住这个机会忙大声回道:“臣女所请一不受人所托,二不受人胁迫,今日所请只与自身有关。多年前臣女被一人所救,后多方打听才知救我之人是太傅之子陈弃旧。而臣女是大齐子民,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因而有了今日所请!在臣女心中,他是谁不重要,他犯过何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救过臣女的命,臣女就该为他做些什么。”
这件事与陈弃旧有关的人不能提,为官者不能提,男子不能提......有时候身为女子自有女子的好处,世人对女子有偏见,同时也会对女子放下戒心,他们刻板认为妇人皆是愚不可及,鼠目寸光,所思所想离不开情爱二字。今日我拿救命之恩说事,皇上也不会觉得我是另有所图,只当我真的是要报恩。
且我故意加重“知恩图报”四字,就是在提醒他与众人,我刚刚才舍命救了太后,可不能就这么杀了我。
皇上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说着:“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没有人能提,也没有人敢提,你倒是胆子大得很。不过你说得对,知恩图报才不失我大齐风范,所以?你要为他鸣冤?”
“并不是,臣女只是觉得陈弃旧死后多年无一亲人探望祭拜,九泉之下定是孤苦至极,望皇上允其家人祭拜。”
皇上声音却在此刻冷了下来,怒色道:“你在同情一个逆贼?”
我跪在殿中抬起头迎着皇帝投下来的狠厉目光,掷地有声:“臣女只是同情自己的救命恩人!”
突然,殿中传来一阵笑声,皇上笑了会儿又开口道:“朕可以答应你,不过嘛......若是朕让你拿自己的命去换此番请求,你可曾后悔?”
我对着皇上深深拜了下去,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随后不卑不亢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皇上像是终于被我激怒了,掌心狠狠地拍向面前的案桌,道:“好,好得很,好一个虽九死其犹未悔,来人,上鸩酒!”
我万万没想到这狗皇帝竟然让我当场死,可我想的是最坏的情况是将我拖出来斩杀,到时候我再另想办法。此时此刻,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大言不惭。可我表面依旧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毕竟箭在弦上了。
不然死了还要被人笑话是怂包一个!
直到宫女端着托盘将酒递到我眼前,才知皇帝这次并不是与我开玩笑,早知从长计议就好了,拂君说得对,我对自己的鲁莽那是一无所知,大多数时候是盲目自信。
只希望这次枯木逢春还能显显灵,再救我一命。
皇上慢悠悠的走至我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将鸩酒递到嘴边。正当我准备一饮而尽时,他弯下腰来伸手打掉了我手中的酒盏,杯中的酒泼在地上,发出“滋滋”声,正腐蚀着地上的毯子,不愧是剧毒无比的鸩酒。
皇上又信步走回了高位,道:“算了,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饶你一命,你今日所请朕也允了,省得你到了九泉之下还要骂朕昏庸无德,不像你懂得知恩图报。”
帝王心思最难揣测,刚刚要我性命是真的,此刻饶过我也是真的。
我又行了一礼,叩谢皇上恩典。这半个时辰过的比我上阵杀敌的半年还难熬,这么看来文官也不容易。
我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何夫人像丢了魂儿一样静静坐在原地,连眼都不曾眨下。我喊了几声她都没反应,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估计是被我刚刚的举动吓坏了,毕竟涉及别人口中的逆贼,搞不好连带了整个沈家遭殃。但是我都算好了,皇上一因今日是太后寿宴不会大开杀戒,二因我救驾有功不会罪及家人,就算死也只是死我一人罢了。
筵席散去,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