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辉,春风簌簌。
那是距离大梵音寺不远的一个客栈。
虽是客栈,但因着常年战乱的缘故,西域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不怎么富裕,这间客栈位于于师境内,自然也不怎么富丽堂皇,从进门开始,这里的一桌一椅便处处透露出朴素。
但王昭也没在意。
用过晚饭之后,她便与其他三人告辞,独自来了这房顶。
临近午夜,客栈的大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三两个守着客栈的小二趴在大堂的桌子上昏昏欲睡。
王昭打开房门,眼瞧着底下的小二将睡未睡的样子,生怕打扰到他们,便放轻了脚步,独自一人来到房顶,静静地坐在房梁上,对着高悬在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就这样不知道静静地坐了多久,只见她那修长白皙的双手从袖子里取出一管玉箫。
王昭抬手,将玉箫放至唇边,月色朦胧之下,只见玉箫发出清冷好听的声音,叫人不由得心生悲切。
琅琊王谋逆案发生之后,朝中包括她的父母叔伯在内的不少朝廷重臣大多都遭到贬谪,从前与琅琊王有过牵连的官员也是死的死,贬的贬,到了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叶啸鹰还留在朝堂之中。
后来,她的三兄王晏虽有幸留在天启城任职,但她知道,明德帝将王晏当做质子一般扣留在天启城,不过就是想牵制琅琊王氏以及王氏背后的关陇士族罢了。
但是四年了,明德帝纵然对琅琊王氏心生猜忌,可终究也不曾对王晏下手,甚至是将早已育有两位皇子的王贵妃立为皇后,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明德帝害怕门阀士族的权势太重,以至于萧氏皇族的大权旁落,因此借着琅琊王谋逆案的由头发作,想要将士族的兵权卸下。
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在朝堂上下令,王昭的阿父和叔父们便主动将兵权上交,自请外放。
琅琊王氏多年来一直都是士族领袖,深受天下学子的追捧,在王昭的父亲和一众叔伯兄弟离京之后,如清河崔氏、陇西李氏、范阳卢氏等一直以琅琊王氏马首是瞻的士族也在之后的几年里慢慢的隐退朝堂,不问世事。
但是谁也没想到,数月前忘忧大师忽然圆寂,以致江湖动荡,各大门派纷纷倾巢而出。
天家的夺嫡之争素来残酷。
建宁侯离京之后,各位皇子虽顾忌明德帝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明面上,可朝中毕竟失去了一个建宁侯坐镇,因此他们纵然不敢表露心思,但私底下一直都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暗暗较劲。四年过去,王昭虽从不曾过问过朝堂上的事,但也猜得到,明德帝从不在意皇子们争抢皇位,但也从未对哪位皇子流露出想要让那个人入主东宫的念头,因此一向给予皇位的几位殿下也就慢慢的放开了拳脚,从前那股暗自较劲的念头也慢慢的变成了如今公然在朝堂上拉帮结派的模样。
随着皇子们的明争暗斗日益严重,朝堂上曾经被明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士子也被卷入夺嫡之争中,下狱的下狱,贬谪的贬谪,最后如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这样已然隐退近四年的门阀士族也在这几个月重新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只是,北离早些年便因八王之乱和魔教东征而元气大伤,这一次皇子夺嫡又搅得朝堂颇不安稳,先前明德帝提拔起来的寒门学子大多都没有身家背景,若非为了安身立命,他们也不至于卷入皇子们的夺嫡之争中,最后下狱的下狱,贬谪的贬谪。
为了稳固朝堂,明德帝只能将先前便已将范阳卢氏与陇西李氏两家早已辞官回乡的朝臣重新召回天启任职。
可谁又能想到,区区一个忘忧圆寂,竟能惹得各大门派倾巢而出。
原本明德帝也不是没有想过江湖事江湖了,可是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在江湖上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本就有些不大太平的北离是愈发不安稳,叫他心中实在不安。
“姑娘有心事。”
月色之下,无心宛如从云端上飘下来的神仙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愈发的清冷,跟白日里那个在台上唱戏的戏子般的人物判若两人。
他立在王昭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抬眸看向悬挂在夜空的皎皎明月,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你知道琅琊王氏吗?”王昭答非所问的反问着身边的人。
她当然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萧瑟和雷无桀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二人说话。
“知道。”无心答道,“琅琊王氏,乃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王将军的后人,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我若没猜错,姑娘你,便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女儿。”
“那你呢?”王昭忽然看向他,问他,“你又是谁?”
“姑娘为何忽然这么问?”
王昭笑着收回目光,淡淡道,“这一路上,因你而来的高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我可不相信你仅仅只是寒水寺忘忧大师的弟子。”说到一半,王昭顿了一顿,又道,“我若记得没错,北离与天外天为期十二年的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