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褚易违抗帝令,死有余辜。”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跟帝君对着干。”
“
边宰松了口气,在一旁随意找了个石阶坐下,埋头沮丧道:“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我能理解。但是这墙还没彻底倒呢,他们就开始落井下石趁机踩上一脚,我实在看不下去。”
“所以你就打算以力服人?”裴苏俯身,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一时冲动有可能筑下难以承计的后果。”
从前,他置身其中,从不计较生死。可当被推开后,不得已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时,他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就算你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嘴,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更何况,当中有些不过是平民百姓,听风就是雨,何必和他们计较。”
“那白大哥当下是不是伤的很重?”边宰这回声音压低了许多,但想起刑狱司又恨恨道:“据说刑狱司那种鬼地方,用的尽是些折磨人的手段,哪怕是钢筋铁骨,也绝对承受不住几日。”
“放心,暂无大碍。”裴苏让他安心,“明日我便进宫找六皇子,看看从中还有没有什么斡旋的余地,实在不行,我只能.....”
边宰也想出一份力,便自告奋勇道:“裴大哥,我也去。”
看着少年诚挚无比的目光,裴苏不忍拒绝,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今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辰时,我们文胜门见。”
“遵命!”
二人话毕,裴苏目送边宰回府后,也自返身回去睡下了。
次日大早,裴苏方欲出门,却被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给拦住了。
“等等。”
裴苏停住脚步,回身看去,便见父亲站在花圃前面,手臂里躺了一件水蓝色的鹤氅,正对他微微笑着。
裴苏对上父亲的目光,忽而觉得眼前的男人竟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
从小到大,他在外没少给家里添过麻烦,可几乎每一次父亲都会毅然决然护在他身前,替他挡掉绝大部分的伤害和流言蜚语。
“父亲。”裴苏走到裴老身前,行了一礼,起身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更是心疼,“父亲昨夜又没睡好?”
“孩儿听说东街十里铺子的香有安神助眠的功用,昨夜便去买了些回来,但又恐夜深打扰到您,就先烦何叔暂为保管了。以后,您睡前便可让何叔先将香燃上......还有最近天凉了,我也叫何叔换了厚些的......还有......”裴苏的眼睛里渐渐弥漫出雾气,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好孩子。你想说的爹全都明了。”裴老将鹤氅打开为裴苏披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道:“今日风大,路上小心。”
裴苏没再说话,只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的刹那,泪水终是忍不住,迎风飘落下来。
不出所料,此时的街上甚不太平。一群由平民自发组织的队伍,一路游行呐喊着,要替少君鸣不平。
没有帝族上天入地的本领,裴苏不得已只好在人潮的裹挟之下,艰难地往文胜门方向行去。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此刻文胜门门前竟也聚集了好些人。他们一律身着绯袍,头顶纱帽,济济跄跄,正朝着大殿的方向跪拜。
这些都是世族子弟,一张张全新的面孔,没有一个他叫得出名字的。
“裴大哥,你来啦。”边宰一眼看到裴苏,起身拍了拍膝间的尘土,朝他这边走来。
“他们......”裴苏久久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你们是来请命?”
“不错。”
“你叫来的?”
边宰没有否认,只道:“有些是我的至交好友,还有一些是白二少君叫来的。”
“白二少君,你是说白琊?”裴苏拧了拧眉,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虽然白琊平日里看起来温厚纯良,待人极好。但从直觉上来讲,裴苏又觉得此人城府极深,更值得小心防备。
“是的,白二少君让我们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求情。”边宰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多久,白三少君也押着白大哥进殿去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裴苏发现边宰的神色有些躲闪,忙问道:“是不是白褚易出事了?”
“白大哥......白大哥被押来的时候,情况很糟......”边宰不忍回忆,脸上的线条因痛苦而扭曲,“他浑身是血,脸也被划得面目全非。”
裴苏蹙眉,不忍去想。尽管这样的场景已在脑海中预演了千遍,他还是无法平静面对。
“让他们先回去吧,褚易的事我来想办法。”裴苏又嘱咐了边宰几句,自行去了。
通往正殿两边的路上种满了海棠树,树上的海棠糟了昨日的一番骤风急雨后,碎了一地残红。
血迹凝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