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萝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她面色尴尬,手指微微蜷缩,挣扎犹豫许久悻悻收回。
褚玉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努力压住浑身不适,稳住心神。
不管过去多久,她始终无法一个人面对这个人,面对她的娘亲。
尽管她从赵临川还有褚爹口中得知沈萝做出的改变,过去无法治愈,她不能强求自己会去原谅曾经发生的事。
褚玉调整呼吸,冲沈萝颔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语生疏有礼。
沈萝强颜欢笑,回应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没事,你爹不是说你今晚要在大理寺么?女婿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褚玉悄悄后退一步。
“我回来找阿爹有事,阿爹在何处?”
“他,他在书房,我带你去吧。”
沈萝说着欲要转身,被褚玉劝住了,“不用麻烦娘亲,我自己去就行,娘亲万福。”
沈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女儿急匆匆跟她擦肩过去,卷起一阵微弱的风。
后来外头的风变得愈来愈大,吹得常青树沙沙作响。
沈萝险些站不稳,强撑着身子,躬下身去懊恼捶着自己胸口,无声痛哭。
李嬷嬷端着刚为她煮好的安神汤来,瞧见顿在院中的夫人,吓了一跳,忙将手中汤碗放在地上,上前蹲下扶住沈萝的肩膀。
“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萝瘫坐在地上,靠在她怀里,紧紧抓着李嬷嬷的衣袖。
“嬷嬷,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她才会原谅我?”
李嬷嬷顿时知晓其中意思,她是看着沈萝长大的老人,说得好听是嬷嬷,难听点不过就是一个老妈子。
沈萝对她推心置腹,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道裂痕始终都在,缝缝补补也无济于事。
她抱着颤抖的人,眼眶含泪。
“小姐,事到如今,不管姑娘如何待你,都因过去犯下的错,等姑娘不恨了,不怨了,就没事了。”
她们都知道,需要的时间,这个时间漫长,长到根本不能知道何日会到达。
就像当初褚玉经历的日子,她也不知何时会到头。
但心中总归是有个盼头,有个盼头日子才能走下去。
褚玉走到书房门口,阳伯送她至此,替她扣了门,也就退下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褚闲望见来人眼神有些惊讶。
“阿喜?怎么回来了。”
他说着让开一条道来,给褚玉进去。
“有些事想来问问阿爹,便回来了。”
褚玉往里走坐在书房的软塌上,随手翻看旁边小案上的书籍。
褚闲关上房门坐至主位,继续看着手中的公文。
“赵家那小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褚玉怔了怔,想到今晚他们分别前,面色有些发烫。
“他……他赶回望山了。”
褚闲顿了顿,睨了一眼褚玉,神色并不意外。
“太师说还得是你劝才管用,那孩子,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跟你一样。”
他语气上扬,掺杂着几丝调侃。
“你知道太师怎么说的么?”
褚闲神秘兮兮地问她,褚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说?”
褚闲学着赵太师的样子,捋着胡子,仰头晃脑,挺直腰杆,压低声音。
“我家阿留从前就跟野马似的,谁说都不听,如今娶了阿喜好哇,总算有人能替我管管了,不出两日,准能给劝走。”
褚玉聚精会神望着他在学赵太师的口吻,甚至连神情动作全都模仿了一遍,甚是活灵活现。
说完父女两个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爹什么时候也会这一套了?”
“你可不知道到太师当时就跟捡到宝一样,本猜测两日,谁知你今晚就能劝走了。”
褚闲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边关如今战事紧急,倘若赵将军逗留在盛京城,与大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内部早已风雨飘摇,外部再动荡,届时天下真就永无宁日了,也就是委屈了你。”
褚玉眉眼弯弯,挂着温和的笑,面上幸福洋溢。
“不委屈,我这不有爹在我身边,有什么可委屈的。”
说着他才想起今晚女儿来访的目的,“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提及正事,褚玉神色瞬间严肃下来。
“阿爹,您可知如今朝堂之上,谁是谁的人?”
褚闲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这么跟你说,将朝中势力划分为四份,四分之一属于中立,这里面不包括以楚兴年为首的清流一派,俗话说就是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