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苏州。
今日的苏州下着小雨,有些雾蒙蒙的,古老的乌篷船在碧波上划开一道水纹,穿梭在烟雨中。
苏州跟江南的烟雨有些不一样,江南是朦胧的,苏州的沉寂的。
何嬷嬷立在船头,神色焦急,时不时远处眺望,像在寻什么人,但船家在苏州生活了几十年,性子早已磨平,依旧不紧不慢地一圈又一圈漾开碧波。
“船家能否再开快些?”
她久等见不到目的地,想到皇后可能会牵扯麻烦,心中一阵焦躁。
“这位婶子,你别急。”
他话虽这么说,还是加快了手上划船的动作,怕耽误了人家正事。
何嬷嬷远远瞧见撑着油伞立在岸头的男人,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皇后的眼线还在。
她指着前面道,“船家,就在前面了。”
“好嘞。”
乌篷船在距离岸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就开始减缓速度,最终在岸口停稳,何嬷嬷掏出三枚铜板递给他,跨上岸去。
船家再次划桨离开,何嬷嬷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
男人立刻会意,只是简单抱拳行礼,环顾四周后小声说道:“嬷嬷,咋们还是边走边说。”
此时天上的细雨停歇,空气还浮着一层细细的水雾,扑在脸上凉凉的。
这里的屋子临水而立,每间隔十户人家就设有一处岸口给行人上下船。
门前留有莫约三四米宽的青石板小道供人行走。
“嬷嬷,因娘娘有命,我与阿妹一直守在青园附近,不敢懈怠,过去一直没出任何意外,但就在前不久,有一男一女却入住了青园,阿妹发现本想上前捉住询问,但他们身上却有钥匙,我们不敢生事,这才传信去盛京城。”
男人名叫魏开,其妹名叫魏茯苓。
二十三年前,魏茯苓染上重病,是杨竹的妹妹杨今瑶救了她,于是兄妹二人决定报答杨氏姐妹,故而才在杨竹离开后一直帮忙照料院子。
后来听说杨竹成了当今皇后,距离她们离开时间已过一载。
不到半年,杨今瑶远嫁北蛮的事也传了过来,也是那时杨竹让他们帮忙注意青园附近的动向,一年给一次银钱。
“是何模样的男女?”
“姑娘年纪莫约十七八岁,性子较活泼,男子莫约二十出头,是个瞎子,第二天姑娘就请了一名大夫去青园,想必是要给男子治疗眼睛。”
何嬷嬷在心中盘算,一男一女,男方还是个瞎子。
身上有钥匙只有可能是杨今瑶给他们的,但在已知的消息中,杨今瑶膝下只有两子,且康健,莫不是在北蛮这些年,出了状况?
他们踏过青石板石桥,一路走向猜城镇深处,顺着蜿蜒小道一直走到尽头,瞧见青园二字牌匾挂在门头,两边灯笼在轻轻摇曳,院内竹子高长,早已超出了围墙好长一截。
门前挑着扁担的小贩吆喝着走街串巷,她立在不远处,望着了许久。
思绪被拉回到过往,她还只是一个杨老爷夫人留下照顾杨氏姐妹的妇人,那时她三十出头,孑然一身,后来她作为杨竹的陪嫁丫鬟一同去了盛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二十三年过去,青园依旧不变,只是她们早已朱颜老。
青园的木板门被拉开,一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手里提着菜篮子,应该是出门买菜。
“他们二人,这位姑娘身手不错。”
魏开解释到。
“你在这附近等我,我去瞧瞧是怎么个事。”
何嬷嬷说完等姑娘走远,才去敲门。
隔着门缝她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男声传来。
“羽妹,出门前就交代过你不要忘拿东西,你看你又忘了。”
门被打开,何嬷嬷瞧见男子眼睛上还缠着白色的带子,手里杵着拐杖。
不消片刻他站在原地,通过身上的气味他就闻出此人不是缑亢羽。
“敢问是……”
何嬷嬷反应也极快,找了个借口道:“路过此地,想跟公子讨碗水喝,不知方不方便?”
缑亢明侧身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自是方便的,听声音是为阿婆?”
何嬷嬷顺着他的话往下,“哎哟真是不好意思,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走一会儿便走不动道了,人老不中用了。”
她说着迈进门槛,轻车熟路欲往前院走去。
缑亢明站在原地和上门,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勾了勾唇。
“阿婆年纪大走不动道,可我听着阿婆中气十足,健步如飞,阿婆谦虚了。”
何嬷嬷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水绿色长衫,头发却是随意拢在身后,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应当是治疗眼睛用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