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褚闲刚下朝就遇到姜拓身边经常跟着的内侍。
他说太子有事想请教太傅,请他移步至东宫。
太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让褚闲心中心怀芥蒂。
此时找他去东宫,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褚闲刚想推脱,内侍又补充道:“殿下说有关褚家,想一起商议商议。”
他最终还是跟着内侍去了东宫。
刚进书房,就瞧见姜拓坐在往日听他授课传业的位置,跟前摆着小案,低头不知写什么。
原先他坐的书案也空了出来,上面放着两摞书。
褚闲跨进门槛,姜拓回头。
冲他作揖。
“老师,你来了。”
褚闲拿不准姜拓心中在想什么。
“你我已在四月正式结束师生关系,不需要我再教授你什么,这句老师担待不起,殿下。”
姜拓闻言笑了起来。
“老师终究是老师,不管是否结束,老师都是我的老师。”
姜拓起身拿起他刚写好的字献宝似的递到褚闲跟前。
“老师看看,如今这四个字,我写得如何?”
他写的是‘知人善任’。
这四个字,是褚闲成为姜拓老师的第一天教他的。
不是教他帝王之术,而是教他做人。
为王者,为天下之大人。
褚闲记得后来他的马车驶进宫道,姜拓跟在后面追。
——老师,我如今成了太子,我该怎么做?
他回答是知人善任。
如今姜拓再次拿出来,褚闲开始猜想其中何意。
“我记得,当时你跑出来,吓我一跳。”
姜拓不以为意笑道:“老师还记得?”
“记得。”
“我还以为老师不记得了,老师以为,我后面该当如何?”
“殿下已能够独当一面,我已给不上殿下任何建议。”
姜拓起身坐到主位,他细细端详刚写出来的字,自顾自往下道。
“老师这么多年,也辛苦了,如今父皇身体虽有好转,可日后是否能继续上朝也不得而知,朝中大臣们都说天下到了换新主的时候,不知老师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褚闲斟酌道:“天下迟早是殿下您的。”
“现在我因当年旧事身陷舆论,恭王旧党一直与我作对,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老师你是知道的。”
姜拓拎着宣纸一角,伸长手臂,停在半空中。
手指一松,宣纸落下。
他抬眸望向褚闲。
“罪臣褚闲,勾结北蛮,不忠不义,意图颠覆朝纲。”
太子起身,负手行至褚闲跟前,声音缓缓,却重重落在他心里。
“殿下!”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
姜拓是要用他们褚家,造就另一位新的乱世传奇。
赵临川在他眼中已死,就像当初他选择让赵显义远离朝堂,来为大齐制造出一位新的猛将,屹立边关不倒的神。
如今的盛京城,风雨飘摇。
姜拓需要新的选择,来为他日后登基,享有的万人敬仰路。
“老师,我需要登基后未来几十年里,将大齐的大部分势力,重新洗牌,全部归在我手中,老师若是认下,我保证不牵连褚家任何一个人,包括褚玉,我会让她留在盛京,后生无忧。”
姜拓说得如此坚定,想必后招已全部想好。
就算他现在不认,后面姜拓也会把帽子扣在他们褚家头上。
他是太傅,是太子老师。
对于他的计划,没人比他更合适。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他们褚家的未来。
褚闲闭上眼睛,细细回想记忆中的姜拓,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温良恭俭让,是位心怀天下的储君。
他会把所有人都考虑在其中。
他认为,姜拓会是名好储君,未来也是一名好帝王。
其实,他们眼里的储君。
一直都在骗他们。
早在还未敕封储君之前,群芳宫大火。
或者更早之前。
他早就变了。
骗了所有人。
十几年。
“我可以认下此罪,但殿下要答应我让我去见女儿最后一面,让她离开盛京城。”
姜拓负手勾唇冲他温温和和地笑着。
“日落之前,是最后的期限。”
“老师请。”
第三日,褚闲听说姜拓抓了北蛮逃进来的王子,缑亢明。
据说他本想去寻自己的妹妹,没曾想会是陷进。